第25章 争执-《盲妾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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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爷,发现了那伙人的行踪,穆将军已领兵去追了!”

    俞姝心下颤了一颤。

    她默默攥紧了帕子,听见那五爷沉声吩咐。

    “告诉穆行州,尽量活捉。届时严刑审问!”

    卫泽言也看出来追上前来的人,想要活捉他们的想法。

    他抓住朝廷官兵这等想法,铤而走险抄险路而过。

    若是穆行州让人动了弓弩或者火枪,他们必然要亡。

    但穆行州领了要活捉的命,弓弩火枪在手边犹豫,只几息的工夫,到底让卫泽言逃了。

    卫泽言带人很快就没入林中,逃出生天。

    卫泽言听到穆行州气恼地勒马的声音,长舒一气。

    不过他们一行也完全不敢放松。

    他看了一眼远处凝成夜空中的星一般的京城,头也不回地奔着虞城而去。

    襄王要打虞城,定国公还要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虞城危矣!

    只是他不由想到了今日见到俞姝的情形。

    姑娘的头发挽了起来,虽然穿着华服,确实妇人打扮?

    卫泽言眼皮跳了一下。

    她知道定国公的秘密行动,而定国公前些日纳了妾。

    韩姨娘么……

    卫泽言一时无法证实什么,他只能一鞭子抽到了马上。

    “加速返回虞城!”

    万万要赶在襄王和詹司柏动手前,让俞厉得到这个紧要消息。

    灵螺寺后山。

    詹五爷走在前,他的妾走在后,他不开口,她亦不出一声。

    没过多久,就到了詹淑慧落进的深坑里。

    五爷看见詹淑慧的眼神,掩饰不住地对他的妾打量,而他看过去,詹淑慧又急忙错开了目光。

    他没有戳破任何人,只是在回到禅房的时候,独独叫了俞姝过去。

    他觉得自己也不该过于意气用事,他的妾也只是与淑慧相仿的年纪罢了。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和缓了口气,问她。

    俞姝没想到这位五爷还真的要刨根问底。

    但她肯定不能如实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但若是只说到詹淑慧和魏连凯夫妇这一层,也就把魏连凯夫妇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出去了。

    那倒也与她无关,但是,方才沈氏听见了她和卫泽言的传话声。

    一旦五爷寻了沈氏说话,不定沈氏就会说出来。

    而且刚才,詹淑慧明显也没有多言。

    既然如此……

    俞姝道,“慧姑娘要寻李嬷嬷,结果落入深坑,婢妾跟了采草药的师父,去给慧姑娘采止血药来。”

    半句没提魏连凯和沈氏。

    俞姝这么说了,并不能看到那五爷的神色。

    但詹五爷看着自己的妾,脸上彻底沉了下去。

    没说实话。

    明明詹淑慧眼神躲闪很有问题,明明需要止血草药,让和尚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可她一个字都不肯跟他多说。

    詹司柏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是怎样的滋味。

    他只是看着他的妾,亲手垒砌一道山海的屏障,横在她与他之间。

    禅房里气氛底下,只有檀香气息游走。

    詹五爷也一句话都不再多问,最后看了一眼俞姝,抬脚出了禅房。

    俞姝不知他这是什么态度,向他的方向“看”过去,但他已出了门。

    穆行州刚好回来了,声音满是颓丧。

    “五爷,属下追击不利,被那伙人逃了。”

    詹司柏听了沉默下来,禅房里的俞姝,却一口气呼了出来。

    但穆行州又道了两句。

    “属下办事不利,请五爷责罚。但这伙人确实是从灵螺寺后山逃遁的,咱们封山紧急,他们竟然也能及时逃遁,属下怀疑……有内应!”

    俞姝听见这话,刚松了半口的气,又摒了回来。

    她似乎感到了那位五爷在迟疑之后,转头看过来的目光。

    俞姝垂着头站着,半分没动。

    五爷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穆行州说“有内应”的一刹那,想到了自己的妾。

    难道他宁愿怀疑妾是内应,都不肯相信她其实只是跟自己疏离冷淡吗?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沉着脸同穆行州一道,去见巡查搜山的官兵。

    男人走了,熟悉的脚步远去,很快消失在了俞姝的耳中。

    她扶了窗沿,慢慢坐了下来。

    ……

    方才那点怪异的想法,早被詹司柏压了下去。

    她一个盲女,能做什么内应呢?

    只不过封山搜人的官兵,也都没有什么异常。

    但有个官兵上前报了一桩事。

    “国公爷,我们在后山拦住了两个仓皇下山的人。”

    官兵说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威严的定国公,有在国公爷的目光下,道。

    “那二人乃是京城商户魏连凯和其妻沈氏。”

    詹司柏挑眉。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回头望俞姝所在的禅房方向看了过去,眉头锁了起来,

    就在这时,寺庙里忽然一乱。

    “五爷!夫人喘症犯了!”

    俞姝也在仓皇的喊声里,从禅房摸索了出来。

    “夫人犯了喘症?”

    姜蒲说宴夫人确实有喘症,是以轻易不出门,“但灵螺寺里没有太医啊!这可怎么办?!”

    话音一落,俞姝就听到了那五爷紧而沉的命令声。

    “立刻去京城请太医!我与夫人沿路迎过去!凡有误事者,当即杖毙!”

    三声令下,寺院里凌乱的脚步声陡然变得有了目的,而那五爷的脚步声也变了一变。

    他先是急急奔了过去,而后脚步声一重,又向山下奔去,几乎一院子人的脚步,追着他往山下去。

    他是抱了宴夫人下山了吗?

    俞姝循声“看”过去,匆忙之间,隐约察觉有目光扫过来。

    她听到了他对她的冷声吩咐。

    “你自行下山吧。”

    话音落地,脚步声紧随消失。

    寺院里一下冷清起来。

    郑氏因为詹淑慧落进坑里崴了脚,和住持商量在此住上一晚。

    而俞姝却不得停留。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昏暗的视野更加暗下来。

    闻声过来的詹淑慧啧了一声,“五爷抱着夫人回去了,韩姐姐要自己回去了呢!”

    在宴夫人面前,一个妾算什么呢?

    倒是郑氏好心问了一句,“姨娘怎么回去?”

    灵螺寺地方有限,国公府上山没有大张旗鼓,来时仅有的一辆上了山的马车,已经送宴夫人回京了。

    如果还留下马车的话,那么只在山下。

    俞姝谢过郑氏关心,“我走下去好了。”

    山路陡峭,寒风凛冽。

    俞姝瞧不见下山的台阶,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姜蒲小心扶着俞姝,主仆二人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山下。

    幸好还有马车等候。

    定国公府,正院一派忙碌,老夫人亲自过来看望宴夫人,守在宴夫人床前一步不离。

    詹司柏被荣管事从几个太医中请了过来。

    荣管事回了话,“五爷让老奴去查魏家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他说魏连凯夫妻为了这个儿子伤了不少神。

    “魏北海确实是与人斗殴,而且是当先出手打人的。人家也不是善茬,使了银子让衙门关着他不放。”

    荣管事说着,瞧了五爷一眼,“衙门的人您也知道,免不了捧高踩低,知道您与魏家不和,便也故意出难。”

    他说到此处一顿,轻声问了一句。

    “五爷,要不要老奴跟衙门说一声,把人放了。”

    无非就是放不放人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荣管事是这样想的。

    可他瞧着五爷脸色不大对劲。

    半晌,那五爷开了口,“此事不必管。”

    荣管事一愣。

    不用管的意思,就是任着衙门继续扣人了?

    他有些闹不清五爷的心思了,但这是文泽过来禀了一声。

    “五爷,姨娘回来了。”

    话音落地,那五爷就吩咐了下去,“请姨娘过来。”

    俞姝被叫到了正院,自然也听到了太医们的紧急诊治。

    她倒是想去探问一番,却被那五爷径直叫去了西厢房。

    庭院里脚步杂乱,西厢房静悄悄的,指点了一盏孤灯在高案上。

    詹司柏瞧瞧自的妾,见她身上还满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蒙眼的丝带落了下来,被她缠在了手腕上。

    詹司柏看着俞姝,想想自己之前对她两次三番的误会,他觉得这一次,总要再给她说清楚的机会。

    他不由地问了她。

    “今日是不是见了什么人?你说吧,我不怪你。”

    她要是实话实说了,他也就真不怪她了。

    毕竟魏家情况复杂,她不知怎么应对也是有的。

    可他那话落进俞姝耳中,却令俞姝怔了怔。

    她今日着实见了不少人,比如,卫泽言。

    在他先行回府,而她快到天黑才赶到的时间差里,他是不是已经见过沈氏,甚至问出了什么呢?

    俞姝心下提了起来,不知他到底是何想法,抿着嘴没有回应。

    但她的态度落在詹司柏眼中,让男人眉头瞬间压了下来。

    她还是不肯说吗?

    他讶然看着她,“你没想好怎么说吗?”

    俞姝在他含义不明的话语里,仍旧沉默。

    这一次,男人也沉默了。

    她见了魏家人,却一分都不肯给他透漏,来来回回他问了好些遍,她始终保持缄默。

    她对他就这么戒备?

    相反,她才见了魏连凯夫妻一回,就想维护他们?

    他不由语气沉了几分。

    “看来……你要替魏家在我面前求情了,是吗?”

    俞姝在这问话里,终于明白了他指的到底是哪件事。

    她提着的心一松,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多言。

    不过她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顺着他的话。

    “看来五爷都知道了。”

    谁想她这话一出,那五爷突然哼笑了一声。

    “若我不派人去查,你也是不肯说得,不是吗?”

    俞姝一愣,没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但这整个西厢房,气氛却陡然一变。

    俞姝盲着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听到坐在上首的五爷,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里,是俞姝听不懂的情绪。

    他说,“魏连凯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你全然不知,却就想去维护包庇他们。”

    男人说道此处顿了一下,那让人听不懂的情绪更重了几分。

    俞姝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可你夫君与你朝夕相处,你全然不信,只一味地提防质疑……可真是好!”

    这话如浪潮一般劈头盖脸席卷过来,俞姝懵了懵。

    可回过神来,她却突然想笑了。

    她哪来的夫君?

    眼前这位五爷,难道不是宴夫人的夫君吗?

    俞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这位五爷,从来都说不到一处去。

    她原本只是进京看眼,越被弄进了这国公府给他做妾;他规矩重,对她严苛她无所谓,只要能让她逃了就行;可卫泽言亲自过来寻她,他却屡屡现身,以至于她三次都没能走脱;如今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他还要揪着她折腾。

    俞姝真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应对这些,也不想去去弄明白她这位“夫君”的心思。

    她淡淡道,“婢妾位卑,本也不该管这些事,五爷若是觉得婢妾所作所为不合规矩,婢妾认罚就是。”

    她这般说了,心想可以歇了吧。

    但话音未落,只听上首突然有了茶盅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砰!

    西厢房中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詹司柏紧紧看住了自己的妾。

    妾在一愣之后,垂头跪了下来。

    “是婢妾的不是,五爷莫要惊扰了夫人。”

    詹五爷笑了。

    他想,自己真是处处替她想得太多了。

    因为她昨日无心问得一句话,快马加鞭地去了灵螺寺;听说她下山采药,只怕她走失甚至与贼人撞见,出手封山;又两次三番的问她原委,怕她被别人算计;如今得了魏家的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再给她机会,跟她说明白。

    可是她呢?

    倒是维护其魏家,提防了他,如今又“规矩”地很,主动求罚,还怕惊扰了夫人。

    他不知自己心里又怎样的波涛翻涌,只是忍不住道。

    “你说这个?可夫人就是因为找你才犯了喘症。”

    他说了,却见她头低得更深了,但她只有更加冷淡的四个字。

    “婢妾有罪。”

    男人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态度和回答,但现在不是她眼下的所做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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