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出重手-《商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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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不愁吃穿,李先生的老娘也有人侍候,李先生只是想在老娘身边尽尽孝道。所以每隔几天,上午的时候,李先生是不见任何人的,那是李先生亲自为老娘梳头、擦身、捉虱的时间。李先生是个很讲究的人,每当他给老娘捉虱的时候,他都要事先准备好一根细白线,每捉一匹,他总要把虱子绑在那根细白线上,虱小线细,这活儿是要巧的,只有手巧的人才能做,可李先生就能做成。待李先生给老娘捉完虱子时,那根细白线上也就拴满了。李先生就把那拴满虱子的细白线绑起来,吊在让娘能看到的地方,那拴满虱子的白线滴溜溜转着,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虱头在动……娘一看就笑了。他也笑了。很愉快呀!不是么?不过,这根拴满虱子的白线一般要挂上几天,待它再也不动的时候,李先生就把那根白线取下来,留下一匹公的,一匹母的,悄悄地再放回到娘身上去,他发现虱子的生命竟是如此的顽强,吊过几天后,它仍能活过来,仍能继续繁衍,这里边是不是也有一点精神哪?太有趣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博娘一笑。于是就周而复始,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李先生也就上瘾了。李先生是个大孝子哇!
这一天,正当李先生坐在他的别墅楼上,给他的母亲捉虱子的时候,小河口村出了大事情了。十点半的时候,只听得一片嗡嗡声,河套里像炸了窝似的,人们像是乱头蜂一样,四下逃窜!他们先是嚷着:“鬼子来了!”后来又说是:“二包来了!”还有人说是:“洗头的来了!”可他们到底也没弄清是那方面的人,只见河套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小河口的女人们是舍不得那些香烟的,在人们来回逃窜的时候,她们却在用身体紧紧地护住各自的摊位。她们似乎也不怕查,她们有李先生呢。然而,当她们彻底醒悟的时候,已经被武警和稽查大队的人包抄了!
等李先生得到.消息的时候,连村子都被围住了。李先生起初还是很坦然的。当有人飞蜂一样跑来给他报信儿时,他也仅是问了问是谁带人来的,有人就说:“是何建清!”他听了之后,“噢”了一声,说:“是何建清呀。何建清不是犯错误了么?”说着,他打开手机,“叭、叭、叭……”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接着说:“不要慌,不就是一个何建清么?我下去看看。”
着,李先生就拄着拐.杖,一尥一尥地下楼去了。
李先生来到.村街上,看见武警和稽查大队的人正分成一组一组,在查他的“地下工厂”呢。而那个何建清就站在村街的中央,叉着腰,俨然一副大领导的派头,显然是他在指挥这次行动。于是,李先生走上前去,绵绵地说:“老何,陈市长没来么?”
何建清听他提到了陈江,脸微微红了一下,说:“老李,我可是奉命行事哇。”
李先生站在那里,.笑了笑说:“老范,是不是缺钱花了?”
何建清愣了,.接着,他哈哈一笑,说:“老李,我劝你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检查吧。今儿,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李先生绵绵地说:“真的么?那我倒要看看。我也实话告诉你,用不了半个小时,县上和市里就有人来!”
何建清说:“好,好。我也不跟你争。我知道你手眼通天,我现在就领你去见一个人。”
这时,李先生才稍稍有些吃惊了。不过,他还是跟着何建清去了。当他们来到村口时,只见村口处停着的是一辆奥迪。
可这辆奥迪对李先生并没有产生什么威力,李先生什么样的车没见过?可他却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但有一点他清楚,看来,坐镇指挥的并不是何建清。
何建清走在前边,他加快步子,走到那辆车前,对着摇下的车窗说了几句话,接着,车门就开了,张晓文挺身从车上走下来。
何建清就给李先生介绍说:“这是市里的张书
接着又对张晓文说:“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村长。”
张晓文看了他一眼,说:“你就是村长?”
李先生是知道张晓文的,他在电视上见过他,忙说:“是,是,我是村长。”
张晓文说:“造假村的村长?”
李先生觉得很.委屈,他是很想讲讲道理的。他说:“张书记,你过去没来过咱这里,说起来,还是咱这儿穷哇。上头不是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么。我呢说起来只是个芝麻绿豆,在你们眼里,狗不是……”
张晓文不容他再说下去.,他脸一沉说:“你就是这样造福一方的么?!”
何建清说:.“操,他标标准准是造假发的横财!你一人造假不说,还带动一村人造假!”
李先生不服,李先生说:“这我倒要问一问,何为真?何为假呢?”
张晓文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这个瘸子。
他甚至对他有了一点点欣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搞出了一个造假村。村里的确是富了。
初进村时,他.就看到了,村里铺的是水泥路,村街的两旁也都安上了路灯,村子中央矗着一个大水塔,房子几乎全都是新盖的,墙上都贴着一色的“马赛克”,看上去十分漂亮。而一家一家的门楣上,也都贴着特别烧制出来的瓷片,那些瓷片上的字也都是很有些寓意的,像什么“福如东海”、“吉祥如意”、“和气生财”之类。这真是个能人哪!
张晓文望着他,冷冷一笑,说:“你说呢?”
李先生绵绵地说:“我这个人好说实话。要叫我说,烟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毒害人的。那么,真的,就是真毒。假的,就是假毒。相比起来,是假毒好呢,还是真毒好呢?再说了,烟总归是一股烟,冒冒气而已。我这里真也罢假也罢,养了多少人呢。别的不说,光镇上的干部养多少?工商、税务又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陈市长讲过……”
一听到“陈江”三个字,张晓文心想,正因为是陈江的点,所以我今天亲自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村外的柏油路上,先后开来了七、八辆车,有五辆竟然还鸣着警笛,呜呜地朝村里开来了!
李先生觉得是“救星”来了。不管是市里来的,还是县里来的,总可以替他说说话的。
于是,他抬起头,往村外望去。
张晓文也跟着扭头看了一眼,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重又把身子扭过来了,他挺身站在那里,背对着“呜呜”驶来的警车,心里说,我倒要看看,来的到底是谁?!
不料,那些车辆却在离他们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先还有警笛呜呜响着,后来连警笛也不响了。
最先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一只脚里一只脚外的,还大喉咙吆喝了一声:“老李,咋回事?!”可紧接着,又“猴”一下钻回去了!
就这样,那些匆匆赶来的人,连车都没下,就前车变后车,后车变前车,一辆一辆的顺原路退回去了。
不用说,他们的眼还是很尖的,他们都看见了张晓文,有他在那儿站着,谁还敢上前呢?!
张晓文冷冷一笑,说:“老李,你不简单哪,把政府的人都调来了。我看他谁敢干扰打假,为虎作伥!”
李先生勾下头去,脸上露出了很沉痛的样子。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很温和地说:“张书记,我看这样吧。我知道市里也有难处。这样好不好,平紫县委、县政府的工资,我们包了……”
这一次,倒使张晓文大大地惊讶了,他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敢这样说?!他心里说,疯了,这人八成是疯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晓文微微一笑,指着他说:“县里的工资让你来发?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都让你来发?!那不是笑话么?”张晓文不想再跟他罗嗦了,他对何建清指示说:“严肃处理!”说完,就扭头朝他的车前走去。
李先生也有些讶然。他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他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呢?我已经让这一步了,难道他还不满足?李先生是做过几年民办教师的,说起来也算是乡村里的“知识分子”,他觉得他应该做到仁至义尽。于是,他又一一地追上张晓文,说:“张书记,不要这样。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何必呢,如果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晓文站住了,他回过身来,尽量平静地说:“你威胁我?”
李先生绵绵地说:“我哪敢呢?我只不过是……”
张晓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肃地对何建清说:“假烟,假商标,包括机器设备,统统给我收缴,一根线都不能留。另外,你给我狠狠地罚他,罚得他倾家荡产!”接着,张晓文径直上车去了。
李先生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心里说:这人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当张晓文开车回到县城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了。这一天,他的确是太累了,他想的是赶忙泡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当车开到大院门前时,却又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竟还是何建清。
何建清惊慌失措地说:“张书记,出大事了!”
张晓文不高兴地说:“出什么大事了?”
何建清说:“有人扔我院里一个皮箱子……”
张晓文说:“这不是好事么?”
何建清说:“你猜那箱子里是啥?钱!一箱子钱。这不是毁我么?!”
张晓文淡淡地说:“那你慌什么?收起来不就是了。”
何建清说:“我敢收么?挖到身上都是布鳞哪!我提上箱子就上你这儿来了。这他妈肯定是那个李自明干的,这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哪!”
张晓文说:“多少钱哪,把你吓成这样?”
何建清说:“一百万。”
张晓文笑
:“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嘛。”
何建清灰着脸说:“张书记,这个事你可得做主啊!要不,到时候,我又成了……嗨呀,一晚上我接了多少电话,都是给那个李自明说情的。还有,陈市长也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小何,干得好哇,干得不赖。学会抄后路了。好好干吧……你听听,这话啥味吧。”
张晓文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故意装糊涂说:“陈江也来电话了?”
何建清叹口气说:“这一回我是里外不是人了。连陈市长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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