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结束开始-《恋爱吧,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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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栩说:“我还不想走。”

    秦丽梅也不意外,耐心劝儿子:“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我听说你们u记裁员超过30%了,政府那边都约谈你们的大合伙人了,你知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公司里虽然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但是看着空掉的办公桌也可以想象得到。

    然而叶栩只是冷冷地回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丽梅被儿子这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忍着不高兴劝说道:“公司这种情况,还能好好工作吗?我看你这一年多能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原本想让你去其他相关行业再历练一下,但现在这种行情,都好不到哪儿去,干脆早点回公司来,多积累点管理公司的经验也挺好。”

    叶栩还是那句话:“我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秦丽梅身处集团高位,一般工作上的事情她吩咐一遍绝对不用说第二遍,下面就有人麻利地办好。这样时间久了,她特别受不了身边人忤逆她,在家里对着那爷俩也都是说一不二。

    不过她也知道,丈夫儿子顺着她都不是因为怕她,尤其是她这个儿子,从小不怎么爱说话,但想法特别多,决定要做什么,就很难改变主意。

    所以这一次,她对比自己儿子大七岁的这个女朋友明显是不满意,但是她在儿子面前甚至一句话也没提,而是直接找到那女孩,旁敲侧击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成熟一点的女孩子也有她们的好处,就比如这个江美希,做事干练不拖泥带水。秦丽梅以前和她打过交道,就挺喜欢这个女孩子,但那种喜欢还没到可以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程度。

    不过这一次,这姑娘没让她失望。她想说的“丑话”根本不用说得太明白,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聪明人。

    而且这件事,她也没打算瞒着儿子,她只是稍微一点拨,对方就打退堂鼓了,对他能有多少感情?这点他不会看不出来。想明白了之后,母子俩还有什么隔夜仇?可是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儿子对她这亲妈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而且之前说好在外面学不到东西就回公司,现在却大有要反悔的意思,这是要因为个没谈几天的女朋友跟亲妈决裂吗?

    想到这里,秦丽梅也火气渐长:“你要为了个认识几天的人跟我翻脸吗?”

    然而面对秦丽梅的咄咄逼人,叶栩却只是笑了笑。

    秦丽梅问:“你笑什么?”

    “读过大学,手下管着几万号人又怎么样?我看跟我奶奶那个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的妇女没什么不同。”

    叶老太太骨子里的老观念一大堆不说,对独生儿子的占有欲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又遇上个强势的儿媳妇,婆媳俩关系能好才怪。

    秦丽梅也因为这些一直瞧不上自己的婆婆,结果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刚才质问叶栩的那句话,确实有点她婆婆的风范。

    但秦总是什么人?立刻就给自己的棒打鸳鸯找到了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要是只比你大个两三岁,我是那么迂腐不化的人吗?可我现在就是再开明,也接受不了你未来没孩子的事情。这不是观念问题,就说我们这种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可她今年多大了?你才多大?等你稳定下来,你们决定结婚生子了,她又多大了?”

    叶栩听完母亲这番话,沉默了片刻问:“就为这个?”

    秦丽梅说:“就为这个。”

    叶栩笑了:“那您更不应该没事找事了,最好她早点决定和我结婚生子,我也早点履行我的责任。”

    堂堂秦总好久没有受过这种气了,丢下一句“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就挂断了电话。

    叶栩听到“嘟嘟”的忙音,从容地收起手机。

    其实他早就知道,比起他这位当总裁的妈,那个动不动就要跟他“两清”的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比起国外市场的一片萧索,国内情况倒是没那么严峻。大部分国内企业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不大,甚至有些企业还在国家40000亿的经济刺激下日益壮大起来。

    但这一切都与阿奇法科技无关了。

    阿奇法申请破产重组,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最后是倒霉的北右接管了阿奇法大部分的资产和外债。

    然而,早就资不抵债的阿奇法各项产业都运行得不尽如人意。能不能把保留下来的几个产业盘活,甚至在未来几年里赚回之前欠下的债务,这就不得而知了。但也可以想象,非常困难。

    所以在外界看来,这绝对是一向顺风顺水、无往不利的北右集团近年来最失败的一次投资。据传北右管理层多次开会自省,北右的那位杜总更是逢人就诉苦。

    而此时江美希已经在沙巴看了一个月的落日,顺便学了潜水。回国后她也没回北京,而是直接去了厦门。

    自从上次和叶栩一起来过厦门后,江美希就发现自己爱上了这座城市。

    到了这里,也没刻意想着去哪里玩,就找一个临海的酒店,在太阳不毒辣的时候沿着海边走一走,其余时间就在酒店里看书上网。少了时间和责任束缚的这段时间,事业、爱情双双走到了低谷的她竟然还难得地胖了一点。

    江美希都快把北京的糟心事忘干净了,直到在酒店遇到了一个老朋友。

    说起来她和芯薪的这位林总还挺有缘分的,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遇上。

    林涛这次是来厦门出差,正好和江美希下榻于一家酒店。两人在餐厅里遇上,没了之前的工作关系,倒是更像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但两人的共同话题也绕不开工作。这一年多芯薪遭遇的变故,江美希都是知情的;发生在江美希身上的事情,恰巧也和芯薪有些关系,所以林涛对江美希眼下的境况也了解个大概。

    外界早就认定江美希帮着阿奇法去骗北右的钱了,江美希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作为朋友,林涛还是认为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林涛半开玩笑地说:“说起来,咱俩的经历还有点相似,都是受了流言蜚语的苦啊!”

    这么一句话,就让江美希心里暖了不少。

    江美希笑着说:“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也就不苦了。”

    林涛点头,又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其实我觉得审计这行太辛苦了。之前我们公司上市的时候,就天天看着你们通宵达旦。而且这个行业水太深,姑娘干这个,也不容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想想,换个行业怎么样?”

    如果问她的真实想法,她并不想离开审计行业。其实干这一行八年了,还能从工作中学到什么、提升什么吗?天花板就在眼前了。但是她想留下来,除了对审计这一行有点“初恋情结”外,或许是因为她还憋着口气——不愿意以这种失败的姿态退场。

    沉默了片刻后,江美希说:“正是因为水深水浑,我才想留下来。”

    林涛意外地抬眼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虽然没像别人一样认为我是有意犯错的,但说实话,我现在见到您这样的熟人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能怪别人会那么想,因为这潭水确实不那么干净。u记这种外资事务所可能还好,那些内资事务所呢?”

    林涛听闻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美希说:“我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都觉得能进外资事务所是最好的,平台好,项目好。甚至到现在,u记依旧是相关专业的毕业生的首选。大家为什么对u记这样的外资所趋之若鹜,进了u记的人又为什么在内资所的同行面前那么有优越感?以前我在u记,和其他所接触不多,以为只要自己端正态度,那些污浊的东西就离自己远远的。现在看来,这不是内资所、外资所的问题,这是整个行业的问题。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起步较晚的内资所接触的不规范的民营企业更多,更容易出问题而已。”

    如果整个行业都浑浊不堪,又有哪个公司哪个人能独善其身呢?

    林涛认同地点头:“所以你现在想好去哪儿了吗?”

    江美希笑:“还在考虑。”

    自从阿奇法的事情发生后,王芸就没少联系她,以前就是敲敲边鼓,这次简直是志在必得。但是江美希一直没有同意。不是她端着,而是经历了那些事,她几乎对这个行业寒了心,而且她也担心除王芸以外的另外一个大合伙人,是不是和她们志同道合。

    林涛举杯:“不管怎么说,再跳槽至少也是合伙人了。”

    江美希双手捧着杯子,和林涛的那只轻轻碰了一下,喝了口杯子里的果汁,她问林涛:“现在芯薪怎么样?”

    林涛放下酒杯说:“之前的阿奇法和现在的北右都还算重视我们这块业务,但不同的老板想法也不同。我确实不擅长管理公司,只要老板们重视我们,我只需要把技术这一摊管好,其他的就不操心了。”

    江美希知道,芯薪的芯片研发能力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又有多项专利在手,如果能靠上一棵靠谱的大树,或许会发展得更好。所以外面都说北右这个接盘侠当得憋屈,但是江美希知道,如果没有阿奇法搞那么多事,就凭北右投的那几个亿,还拿不到芯薪的控制权。

    所以说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博弈中,到底谁是最后得益的那个还没有分晓。

    “或许北右是个好归宿。”江美希说。

    林涛叹气:“但愿吧。”

    阿奇法的债务由北右接手,这对债主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些债务虽然压垮了阿奇法,但是对于财大气粗的北右集团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然而事实证明,是债主们太过乐观了。北右最初接手公司时对公众承诺的那番话在仅仅过去几天后,就被北右管理层们忘得干干净净。

    债主上门讨债,北右管理层拒不见面,还强势地表示,以前的大多数债务都是余淮以个人名义欠下的,与北右无关。

    谁都想不到一向很有大企业风范的北右集团也耍起赖来。债主们无奈只能打官司,但是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先不说结果会不会是他们想要的,就说打官司的时间,也没人耗得起。

    这件事情折腾了大半年,看客们的热情渐渐消减,直到有人站到了北右集团公司的天台上,这件事才再次被推向了高潮。

    记者们无孔不入,江美希很快看到了网上的照片。把照片放大,她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再看身形,江美希想起来了,就是之前泼她油漆的那个人。

    泼油漆那事的确把江美希吓得够呛,即便她平时再霸道强悍,但说到底就是个年轻女人。那是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恐惧和无助。可是当她从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时,充斥在她体内的又变成了委屈和愤恨。

    被自以为是朋友的人背叛陷害,被所有人怀疑,被自责折磨,然而这些都抵不过她对过去的否定,对行业的失望。自己过去的坚持值得吗?

    但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她还是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起床,去公司上班,忙到深夜,下班回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直到今天看到照片上那个熟悉的人,她才幡然醒悟,这不就是她要坚持的根本所在吗?

    以前错了就错了,怪她道行太浅,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她要做的,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江美希也一直关注着债主跳楼的事情。本来以为北右的态度多少会因为这件事松动一点,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企业也要考虑社会影响。

    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北右的态度依旧强硬,好像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跳楼事件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渐渐地,整天被债主们闹得不得安宁的北右集团的办公楼门前,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然而今年的北右注定是不想再保持低调了,债务风波刚过没多久,北右内部又发生了一件事——北右集团突然解聘了合作八年之久的会计师事务所,给出的理由仅仅是,对方的报价过高。

    于是针对年底的年审业务,北右开始公开招标。北右光分公司就有几十家,对所有的事务所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项目。而比起各家的蠢蠢欲动,u记内部就显得异常平静了。

    陆时禹在上个月被晋升为合伙人。走马上任的第一年,业绩务必要做得漂亮,所以他整天不是在拜访客户,就是在拜访客户的路上,却唯独绕过了北右。

    不久后组里几人聚餐时,穆笛问陆时禹:“北右的标,我们要投吗?”

    陆时禹回答得很干脆:“不投。”

    穆笛不解:“为什么?”

    没等陆时禹回话,刘刚先自作聪明地说:“之前出了maggie那件事,能中才怪,就算是去投标了,那也肯定是陪跑。”

    穆笛有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什么话反驳。

    还是陆时禹说:“不是因为这个。”

    穆笛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陆时禹随意扫了眼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见一直低头吃饭的叶栩此时也投来不解的目光,他笑了笑说:“水太深。”

    大家一听,八卦心顿起,开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可是无论众人怎么问,陆时禹就是不再说了。

    这一天是周末,吃完了饭也没什么事做,穆笛和组里另一个女生约着去附近逛街。其他几人都选择各回各家。

    陆时禹和叶栩是一个方向,趁着没有其他人,陆时禹问叶栩:“最近你们联系过吗?”

    叶栩心不在焉地问了句:“谁?”

    陆时禹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惦记着谁,我问的就是谁。”

    叶栩只是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陆时禹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片刻后,他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得力干将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你还是向前看吧。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这儿资源可多着呢,除了‘黑白无常’那样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叶栩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下级的私事了?”

    陆时禹打趣他:“你又不是一般的下级,这么一尊大佛在我手下干活,我肯定要多关心啊!”

    叶栩笑着看他:“我上礼拜高烧到三十九度还在公司加班,你对我的关心就是在大半夜又给我一堆工作,还殷切地嘱咐我做完就可以回家了。我当时忘了说谢谢,现在补上。”

    陆时禹尴尬笑笑:“好说好说。”

    两人正夹枪带棒说着话,叶栩无意间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张有点熟悉的脸。

    那人坐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车窗降下能看到大半张脸。她虽然换了发型,但叶栩还是认出来了,应该就是多日不见的linda。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她人竟然就在北京。

    叶栩正要再次确认下自己有没有认错,对方已经将车窗升了起来。

    他看了眼那车附近,路边就是院墙,没有店面,车后方倒是有条拐进去的小路。没记错的话,再往里走是一家非常低调的私人会所,贴着路边的院墙也是会所的院墙。

    这么看来,linda倒像是在等人。就是不知道这车为什么没开进去,而是停在了这里。

    陆时禹注意到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于是问他:“怎么了?”

    叶栩朝他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也没再管陆时禹,往会所的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近,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从会所大门的方向走了出来。

    大概因为喝了酒,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叶栩仔细辨别了一下,可惜就是些生意场面上的客套话。几个男人磨磨叽叽又是称兄道弟一番后,最后那两个较年轻的人才把那个稍微发福的中年男人送上了车。

    安顿好男人,他们还不忘和驾驶位上的人打个招呼:“嫂子辛苦了。”

    车子缓缓发动,渐渐走远,那两个男人也转身往会所方向折返。

    叶栩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看身形,叶栩就大概猜出,这人和他之前在linda办公室外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让他困惑的是,他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在u记看到的那一次,一定不是他第一次见他。

    不过虽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个人,但这一次没花太多时间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还多亏了北右最近的不低调,时不时就有管理层的人在财经节目里露个面。所以他没认错的话,之前在linda办公室外见到的人、刚才被送上车的男人,正是北右集团的副总李英才。

    这样一来,阿奇法、北右,以及u记之间的事情,就有点微妙了。

    阿奇法原本是linda的客户,对阿奇法的情况,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她和北右之间既然有了李英才这层关系,那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北右的钱打水漂呢?

    叶栩猜测,或许北右一早就是知情的。可是明知道阿奇法是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北右还偏要往里跳又是为什么?虽然几个亿对北右不算什么,但这么做总有原因吧。

    晚上回到家后,叶栩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找到北右近两年的财报。联系起北右最近解聘原来会计师事务所的事情,叶栩的直觉是,北右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

    他注意到之前的事务所出具的北右内部控制审计报告中显示,公司财务报告的内部控制中存在着重大缺陷:“财务部门与业务部门缺乏沟通,可能对财务报表中存货等产生重大影响。”

    虽然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强调事项,但是根据叶栩的经验看,真实情况远不止这话表达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家事务所依旧对北右2007年年报给出“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结果。

    可惜的是,报告发布没多久,这家事务所依旧难逃被解聘的命运。然而,也就是这一点,才是最耐人寻味的。

    叶栩大胆猜测,北右解聘之前的事务所的原因绝对不是对外说的费用问题,应该是北右内部存在某些问题,而之前的事务所也不愿再帮助北右遮掩,这才不得不分道扬镳。

    叶栩想起来,自己有位师兄正好就在那家被北右解聘的事务所工作,之前聊天时,还听他提过一次,好像他也参与了北右的年审工作。

    叶栩的这位师兄读书时和他关系不错,听叶栩打听北右的事情以为他们也在准备投标。

    “u记也要参与投标吗?那还有其他所什么事?”师兄调侃道。

    叶栩说:“目前也是处于初步接洽的阶段,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确定。”

    师兄说:“你就甭谦虚了,u记的名头摆在那儿,起点就比别人高,不过你打听这个,后续万一谈下来了,是你来跟吗?”

    “不一定,看老板安排。”

    “那只能祝福你了。”师兄讳莫如深地说。

    叶栩笑:“什么意思?”

    因为是对叶栩说,师兄也就不避讳什么:“北右真是我见过最棘手的客户,从财务总监到总账会计都是出了名的难搞。前两年跟这个项目的,后面都不愿意做了,我才被迫过去。”

    叶栩状似无意地问:“不愿意配合总有原因吧?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他们什么人?”

    “听说他们财务总监和我们老板有点不对付。”话说到这里,师兄不屑地笑了笑说,“不过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以前怎么过来的,怎么就这几年越来越不对付了?”

    叶栩说:“那可能是工作上有分歧吧。”

    师兄冷笑:“都按规矩来能有什么分歧?”

    叶栩知道后面的话就不方便明说了,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叶栩回到电脑前,又找了些北右近几年的新闻,还有李英才的。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北右的迅速壮大其实是有迹可寻的。

    北右的业务范围非常广,医药领域、食品加工领域、机械加工领域……能想到的领域,他们几乎都有涉猎。近两年主要发展的就是智能电子产品。

    叶栩注意了一下北右新产品发布的时间,还有相应各个行业当年的市场动向,竟意外地发现北右每一次拓展新领域的动作都在竞争对手之前,而且每一次都是以少的投入赚取可谓巨额的利润。其决策者的眼光和胆识可以说是又准又狠了。

    然而巧的是,这些投资项目的具体决策者是谁无从确定,但是这些投资项目的负责人都是李英才。当然,这也可能与公司职务分工有关,但也不排除其他原因。

    第二天一早,叶栩就找到陆时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北右那边你之前有联系吗?”

    陆时禹闻言有点意外地看向他:“嫌活儿太少吗?”

    这就是已经知道叶栩想做什么,但明显不赞成了。

    叶栩坐进陆时禹对面的椅子里,双手交叠不紧不慢地说:“新官上任,你不是要业绩吗?”

    陆时禹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替我着想了?”

    叶栩面不改色:“自从你搞定我的老同学后。”

    碍于陆时禹和穆笛的上下级关系,两人暂时都没有公开恋情的打算。公司里知道内情的也就是叶栩。

    陆时禹和穆笛都不拿他当外人,而且时间长了,难免有需要他帮着遮掩的时候。叶栩一般不拿这事出来说,但像今天这样绝对不是随口说的,明显有点胁迫陆时禹的意思。

    陆时禹“嘶”的一声像是牙疼,无奈地问:“你怎么就盯上北右了?你要是有这精力释放在别的地方,我肯定高兴还来不及,但是北右这样的,还是绕着走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叶栩不为所动:“麻烦也是他们麻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负责如实披露。”

    陆时禹冷笑一声:“就冲你这态度,北右就不能让我们干。为什么解聘原来的事务所,你心里没数吗?”

    “所以你是确定不参与竞标了吗?”

    陆时禹头也不抬地说:“对,确定。”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叶栩又说:“那你看现在和他们接洽的几家事务所里,哪家最有希望?”

    陆时禹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叶栩靠着椅背长腿一伸,似笑非笑地说:“哪家有希望,我就考虑给哪家投投简历。”

    又是“嘶”的一声,这一次陆时禹是真的牙疼了。

    他问叶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就想去行侠仗义了?我劝你还是别太天真了。先不说这项目轮不轮得到我们做,就算是我们来做,人家那么大的公司,而你一个小小胳膊,还想拗过大腿是怎么着?”

    叶栩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不是有你吗?”

    陆时禹突然觉得,不光牙疼,头都疼了:“我现在真怀疑你是maggie留在我身边替她报仇的。”

    叶栩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做决定。

    陆时禹揉了揉脑袋,显然没打算这么快就妥协。

    他索性敞开了说:“你是怀疑北右投资阿奇法那件事情有猫腻吗?我知道你替美希不平,但我劝你还是别揪着这事不放了,讨不到什么好处。”

    见叶栩不说话,他继续说:“就算北右真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这次的投资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说maggie也不是一点过失都没有,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谁还不受点委屈……”

    陆时禹还想再劝叶栩几句,叶栩突然开口了:“李英才这人你接触过吗?”

    陆时禹愣了一下:“你说北右集团的副总?集团副总的级别不低,我们一般接触不到。我们能接触到的都是下面的业务部门,比如投资部、财务部这些。”

    叶栩点了点头:“不过我在公司见过他。”

    “李英才?什么时候?怎么可能?”这次换陆时禹惊讶了。

    见陆时禹是这个反应,叶栩满意了,继续说道:“我听说linda那时候有个身份神秘的男朋友。”

    陆时禹怔怔地:“你的意思是……他俩?”

    叶栩笑,曲起的手指在他面前的桌上轻轻叩了叩:“要不你再找你那位老同学确认一下?”

    “季阳也知道这事?”

    叶栩觉得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长腿一收,站起身来:“北右的相关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至于要不要蹚这浑水,老板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叶栩走后,陆时禹出了好一会儿神。他原本以为,江美希的事情要怪只能怪她道行太浅被阿奇法算计了。但如果事情真像叶栩说的那样,李英才和linda的关系匪浅,那这事还真就耐人寻味了。毕竟被自己人算计和被别人算计是完全不同的。

    想到这里,陆时禹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算打给季阳问问情况,但号码拨到一半,他又犹豫了。

    如果季阳知情的话,他为什么不提醒江美希,还是已经提醒过了她不听?可是如果话说明白了,江美希也没有理由不听。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季阳并没有提醒江美希,或者没有明确提醒。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怎么会想不到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呢?

    陆时禹的心情不由得有点烦躁。此时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到穆笛端着杯有点满的咖啡,正颤颤巍巍地从他门前走过。那专心致志缺心眼的模样还真是独树一帜,可是在他看来别有一番可爱。

    望着小女朋友渐渐远去的纤瘦身影,陆时禹悠悠地叹了口气。别管气场多么不一样,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单纯劲儿,穆笛和她那小姨的确是如出一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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