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谢珽闻言,足足愣了半晌。 “念月的事原是她咎由自取,照祖母的意思,莫非盗匪强抢路人获了罪,不该惩治其心术不正,却反要怪路人?”见祖母偏过头,便知这是欲加之罪,莫须有罢了。只要芥蒂仍在,府中诸般波折,大概都会被算到王妃头上。 既入迷障,解释显然无用。 谢珽稍作沉吟,朝老太妃拱了拱手。 “大哥当日冒着死罪悍然行凶,志在一击而中,派了我难以应付的刺客。连他得手后的打算,祖母都知道。” 老太妃眉心一跳,点头道:“那回确实凶险,幸亏神佛保佑。” “并非神佛保佑。”谢珽打断她,“大哥背水一战,安排得十分周全,唯一的变数,就是他漏算了阿嫣的人。那夜,若非阿嫣的人拔剑帮忙,孙儿未必能撑到援兵来救。届时苦战力竭,毒性发作,王府要办的就是我的丧事。” “一旦我中毒身故,军中必然生乱,会比父亲战死时更麻烦。” “比起河东动荡,王府根基动摇,祖母觉得,如今这局面是好是坏?” 极沉静的语气,令神色都凝重起来。 老太妃不知这些内情,闻言大为惊愕,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此话当真?” 谢珽沉目不语。 老太妃心里却天翻地覆。 她虽没武氏那等眼界,这些年偏狭自私了点,到底没糊涂透顶,知道以谢珽的性情,这种事上不至于胡说。 若果真如此…… 她满面惊愕,拄着拐杖站了半天,才迟疑着道:“如此说来,楚氏倒有功于王府?” “是。”谢珽毫不迟疑。 ——尘埃落定后,谁都无从推演假设的事。但司裕那种神鬼莫测的身手,确乎顶得过五六个暗卫的能耐,这一点上谢珽深信不疑。仅凭这点,阿嫣便已帮了大忙。 老太妃心头剧震,退了两步,坐回方椅之中。 漫长的安静后她终于抬起了头。 “既是如此,劝桑之礼就由她去吧。” “不止劝桑。阿嫣的心性品行,当得起王妃之位。大哥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祖母若仍囿于最初那点成见,会令家宅不安,终至祸患。往后还望祖母抛却成见,善待阿嫣,切不可令后宅离心离德。” “哪怕她是京城来的?” “不论来自何处,她都是我的妻。”谢珽答得笃定而郑重。 老太妃一怔,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 照月堂的这番祖孙对话,阿嫣自然无从得知。 她跟谢淑同行一段,逗了半天卷毛小黑后,便拐向了外院。 ——去找司裕。 昨日既说要为他践行,阿嫣回来后便让卢嬷嬷安排今日晌午的菜色,想着好聚好散,送走这位屡屡救她性命的朋友。 谁知到了客院,却不见司裕踪影。 进了屋,桌上却压了张纸条。 阿嫣取了来看,上面唯有六个狗爬一样的字。 我走了,不用送。 且不是拿寻常笔墨写就,而是用了不知哪里寻的黑炭,虽字迹粗糙,却清晰可辨,跟从前司裕在她跟前描过的鬼画符很像。 她瞧了片刻,忍不住失笑。 旁边玉露瞧着那纸条,忍不住也笑道:“司公子还是这样子,不爱应付这些人情礼节。亏得这屋里有纸有炭,若不然,他怕是能拿匕首把字刻在桌上,然后悄悄走掉。” “罢了,他不惯被人践行,咱们就算了。往后天高海阔,但愿他能活得肆意自在。” 阿嫣站了会儿,瞧着她送的东西司裕并未丢在客院,心中稍慰,晚间谢珽回来用饭时,将这事也跟他说了声。 谢珽闻言,反觉得有些意外。 原以为司裕这一走,便会石沉大海,去如黄鹤。却未料,两日后他纵马出府,行过长街时,却碰见了司裕。 少年仍着灰色布衣,孤身一人。 街市上熙熙攘攘,他安静蹲在一处屋脊上,嘴里叼着跟草棍,像是与周遭的热闹隔绝,又像是跟那屋脊浑然一体。若非谢珽察觉被人盯着般不太对劲,抬头望去,甚至没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而司裕已站起了身。 他随意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巷子,而后衣衫飘动,悄无声息的掠过屋檐,到巷中等待。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