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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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清明前夜, 潇潇春雨拍打窗柩,容央在屋中给褚怿准备明日祭祀时要穿戴的衣物。
前些年大鄞战火连连, 拉垮了国朝经济, 赵彭继位后便一直提倡开源节流,今年的祭祀他也不准备大办,只是叫内臣来赐新火时, 提醒容央抽空去皇陵给先皇上一炷香。
先皇故去已快三年了, 容央在深夜里梦到父亲,梦到的总是小时候言笑晏晏的情形。
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男人哪, 抱着她坐上龙椅时, 脸上只是慈爱的、甚至有些憨厚的笑。
他给了她本来不该有的幸福的童年, 骄傲的资本, 甚至是后来这一段阴差阳错、逢凶化吉的人生。
容央知道他并不算一位好的君王, 也知道在最后, 他也不再视她如至宝。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梦里重逢他时,他都仍是当年那个慈爱的、憨厚的模样, 会摸着她的小脑袋, 哄她不要想嬢嬢。
容央想, 或许比起世人的怨怼, 她终究是感恩他、怀念他的。
只是这些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旁人讲。
哪怕是枕边人褚怿,哪怕是同胞赵彭。
夜雨从屋檐上、古树上打下来, 不倦地叩着青石地、雕花窗, 淅淅沥沥。
明日, 怕是要走一条泥泞的路了。
容央把渺远的思绪收回来,转身去橱柜前选褚怿的配饰, 打开木匣,一块熟悉的玉佩映入眼帘。
——上等的圆形羊脂玉,外饰一圈忍冬纹,簇拥着两颗浮雕小篆,底下缀着银色流苏。
是当年忠义侯送给云氏的定情之物,是他们留给褚怿的遗物。
容央抚上那两颗熟悉至极的小篆,想起初次见这玉佩时的想法,赧然一笑。
她那时竟想着,褚怿日后会把这块玉佩送给她。
褚怿送过她很多的礼物,多得一间厢房都快塞不下,但他并没有表示过,要把这一块玉佩送给她。
其实,不送是对的吧。
那是他父母对彼此的承诺,对他的牵挂啊。
雨声潺潺,褚怿在外哄过小甜甜,穿过落地罩走进来,看到在橱柜前走神的容央。
放缓脚步走上去,他看到她打开的紫檀木雕花小匣子,里面放的是他日常佩戴的玉器。
褚怿一眼就知道她是在对哪一件玉走神,无声笑一下,上前道:“想要?”
容央一惊,放回玉佩。
褚怿从后环住她,把玉佩重新拿起来。
容央移开目光:“没有。”
褚怿语气一贯挑逗:“那就不给了。”
容央默默翻一个白眼,拆穿他:“本来就没想给,装模作样。”
褚怿笑,拉她转过来,抵在橱柜前。
玉佩在他手上,他学着当年样子,用玉佩一侧贴上她脸颊。
颊上一沁,容央怔然地眨了眨眼。
褚怿垂着眼看她:“当年的确是舍不得给,但后来有想给过。”
容央眼波微动:“那为什么不给?”
褚怿沉默一瞬,坦言:“感觉不大吉利。”
容央困惑,心思转动后,惊诧道:“你不会是出征前想给的吧?”
褚怿不否认。
容央忙把玉佩拿下来,道:“那确实是很不吉利的。”
褚怿把她一惊一乍的小神情尽收眼底,没忍住,低声笑开,拉起她手把玉佩牢牢握住。
“眼下应该很吉利了。”
容央却坚持不肯收:“爹爹给嬢嬢的定情之物,你送我算怎么回事?
你要跟我定情,自去弄一个来定。”
又补充:“像样的一个。”
意思是以前虽然有很多礼物,但拿来当定情的话,还是不大像样的。
褚怿挑唇:“不是有两幅画,还说日后要传给孩子?”
容央:“那不行了,现在三个孩子,你怎么传呢?”
褚怿哑口无言。
容央扬起脸来,眼烁烁地盯着他:“你要重新想了。”
褚怿不肯吃这个亏,回:“那夫人准备拿什么跟我定情?”
容央心道还兴有来有回的么?
转念想想,或许当年云氏也是给忠义侯回过礼的,便先应下道:“你等着便是了。”
次日,天空放晴,外面虽然积着漉漉雨水,但并不影响出行。
甜甜尚在襁褓,不宜前往祭祀,二人便只领了蜜糕、定胜糕乘车外出。
先去的是褚家建在城东醴泉山上的家墓。
春日秾艳,柔风和煦,被夜雨冲刷后的青山明净清爽,草地间弥漫着淡淡清香。
墓园外,一架架马车整齐地停着,老妪稚童相聚车下,丫鬟小厮在车后下着祭祀用的物品。
“太奶奶!”
蜜糕刚抱着定胜糕下得马车,就激动地朝墓园口扑去,那厢正跟小云仙聊得眉欢眼笑的文老太君循声转头,睁大眼道:“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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