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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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怿瞄一眼天边日头,又看回眼前人,倒也不拆穿她八成是沐浴梳妆折腾到这时候,头一点,道:“一块吧。”

    他要来,容央自然不拒,贺平远那里总归是他亲自上阵更稳妥的,只是……

    容央挽着他往前走,叮嘱道:“慧妍和贺平远的感情很不好,一会儿你不要太黏我。”

    “……”褚怿知道她这提醒是什么意思,但这措辞委实是有点令人心里不爽快。

    “怎么个不黏法?”

    褚怿故意缠问。

    容央一心正事,答得正儿八经:“就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对我做太亲密的动作,讲太黏糊的话,还有一双眼一直盯着我看……总之,不能刺激到他俩,具体的,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褚怿嗯一声表示领会,及至登车,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容央失去依仗,踩杌凳的动作一顿,回头看时,自家驸马负手站在一边,很是标准的“不黏”姿态。

    “……”容央脸孔一点点冷下来,撤回脚,走至褚怿跟前,很突然、也很用力地把他胳膊抱入怀里。

    褚怿被她抱得往前倾了倾,眼垂下来时,对上她气冲冲的眼神。

    容央一字一顿:“现在要黏着!”

    赵慧妍的府邸坐落于御道东侧的四二坊,拱辰街,跟容央的帝姬府只差三条大街。

    一炷香后,马车在一座朱甍碧瓦、气派奢豪的府邸前停稳,下人通传后,容央、褚怿并肩入府。

    贺平远已在府中,但并不和赵慧妍在一处,前来引路的丫鬟询问可要分别造访,容央略一思忖后,点头。

    既是探口风,那肯定还是私密一些更妥当的。

    贺平远不在,有些话她也方便对赵慧妍提些。

    当下二人在一座垂花门前分开,容央领着雪青、荼白,跟在那小丫鬟身后朝赵慧妍所在的水榭而去。

    赵慧妍这府邸大是大,但冷清也是真冷清,人气寥寥不提,楼阁亭台间也是一派的灰白,间或一棵古树点缀,眼下入冬,更显得萧索凋敝。

    其实以往在宫里时,赵慧妍的金桂殿还是很值得一观的,她喜欢桂花树,一座小小的庭院里桂树如云,入秋时,小颗小颗的金花密密匝匝地缀在枝头,风一来,馥香和花蕊簌簌而下,她便提着小花篮,玩也似的走在树下,等花入篮。

    那时候,她还是很乐于装潢、乐于炫耀自己的居所的,但眼下……

    容央目光又在四周环顾一圈。

    这些一板一眼的景,齐整得跟朝堂大臣办公的官邸一样,哪里有半点属于她赵慧妍的痕迹哪?

    容央默默颦眉,不觉间,水榭已到了。

    那是一条古松掩映的水榭,廊外是红鲤游弋的湖水,赵慧妍坐在美人靠上,一条胳膊懒懒散散地搭在栏杆外,掌心微摊,似在抛洒鱼食。

    她身边站着一位敛袖颔首的青年,个头很高,着一身藏青色交领直缀,中规中矩的文士打扮,瞧不清脸孔,但气质沉静,想来便是那所谓的“面首”了。

    容央入榭,春雨、冬雪两个屈膝行礼,那青年亦敛眸拱手,容央顺势盯他脸,眉头不由微蹙。

    高颧骨,高鼻梁,长而尖的一张脸,轮廓五官都是很深刻硬朗的那一挂,倒是令人意外了。

    还以为是副斯文白净的面孔呢。

    “你退下。”

    赵慧妍声音冷淡,屏退那青年后,目光仍是散漫地徘徊在湖水中:“有事吗?”

    容央并不介意被她怠慢,拢袖站在廊柱前,道:“有一件事,过来告诉你一声。”

    她对她的到来不感兴趣,那她便不铺垫了。

    赵慧妍闻言,眼睛微微一转,斜乜过来,似笑非笑:“什么事,居然还要劳烦嘉仪帝姬亲自登门一趟。”

    她语气冷峭,夹枪带棒的,也不虚情假意地称呼她“姐姐”了。

    容央反倒体验不错,比起从前那些假惺惺的讨好,她更情愿面对这放在台面上的鄙薄憎恶。

    “大辽的小王爷耶律齐没死,在蓟州,这件事你知道吗?”

    容央话音甫落,赵慧妍赫然撩起眼皮。

    容央一错不错盯着她。

    赵慧妍脸色冷然。

    容央道:“当年金兵攻城,大辽皇室连夜西逃,你侥幸从中逃脱,那时,可曾看到过耶律齐么?”

    赵慧妍眼神一寸寸地冷下去,漠然道:“没有。”

    容央转着眼珠想了一想,喃道:“还以为那时候是他护着你的呢。”

    赵慧妍搭在栏杆外的那只手遽然收紧,双眸底腾升怒焰,冬雪板脸道:“嘉仪帝姬这是什么话?

    当初耶律皇族对我们殿下仇恶至极,几次三番要杀她泄愤,耶律齐怎么可能袒护着她?

    您倒是坐在京中安享太平,可知我们殿下在那戈壁滩上东滚西爬,挨冻受饿,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吗?

    !”

    这一番话,斥得既恨又痛,便是荼白火大,也给那最后一句诘问整得中气不足,反击的话一时卡在喉咙里。

    容央倒还泰然自若,淡淡瞄冬雪一眼,道:“我记得慧妍从大辽带回来的婢女只有春雨一人,你是?”

    冬雪一震,边上的春雨垂低眼睫,颤声回道:“回禀殿下,戈壁上的事……是、是奴婢闲时跟冬雪姐姐提的。”

    容央不做声,春雨偷偷拉冬雪衣袖,冬雪回神,抿紧发白的唇,屈膝致歉:“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

    容央不理会,顾自看向廊外小湖,慢声道:“不欠他恩情最好,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赵慧妍绷着的脸没有松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容央坦然道:“还没有说完。”

    赵慧妍狐疑。

    西斜的冬日辉映湖心,金波在一圈圈涟漪里荡漾,容央道:“贺家军中出事了,勾结外贼,泄露军情,一旦罪证坐实,祸及三族。

    你虽为帝姬,但也是贺平远的夫人,夫妻同体,一损俱损。

    日后多留意一下枕边人吧,有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向爹爹上报,为一个不爱的人承受池鱼之灾,不值当。”

    赵慧妍盯着暮照里镇静而认真的容央,暗影里的眼神几度变幻,许久以后,她转开脸,微微一笑:“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容央静了静,道:“不是,我是希望你留心贺平远,一旦发现证据,立刻告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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