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悍将》


    第(2/3)页

    容央看着文老太君的眼睛,定定道:“会。”

    声音很轻,但,毫不犹疑。

    文老太君眸光波动,握紧鸠杖,心中却始终不卸最后一层防备:“褚家在殿下心中,真的有这个分量?”

    容央眼神澈亮:“人之交往,不是以利牟利,便是以心换心,褚家在我心中是怎样的分量,难道不是取决于悦卿,取决于奶奶吗?”

    文老太君震动,片刻后,哑然笑了。

    夜风簌簌吹打松枝,月照溶溶的小亭里,炉中炭火爆织着火花,文老太君转开头,望着庭院笑,容央等她后话,等她反驳或认可,然而等到最后,除了那意味不明的笑以外,什么都没有等到。

    文老太君拄杖转身,默默走下石阶,眼看就要扬长而去,容央蓦地叫道:“奶奶留步!”

    文老太君再次停在那片月影里,却不回头。

    容央在亭中道:“有一事,容央斗胆求个答案。”

    半晌,文老太君道:“殿下问吧。”

    也是半晌,容央道:“奶奶始终不同意四叔和明昭长帝姬的事,也是因为不信任吗?”

    月影里,文老太君回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错愕。

    容央笑笑:“如果,尚主不会拖累四叔的仕途,长帝姬也不会在褚家蒙难时袖手旁观,奶奶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这一句,已然问得十分直白了。

    容央虽并不清楚十年前褚晏、明昭分手的内情,但就文老太君对褚氏前程的重视程度来看,也很容易推断出她始终抗拒这二人相爱的缘由。

    十年前,烽火连天,侯府大郎、二郎、三郎相继战死,褚氏全族重担尽压于褚晏一肩,尚明昭为妻,就要舍去荣誉,放下兵权;重振褚家雄风,就得鸾凤分飞,情人反目。

    那一年,褚晏的抉择,想必也是文老太君的抉择罢。

    哪怕这个抉择的代价,是褚晏十年、甚至至今孑然一人,是明昭帝姬一气之下,错毁一生……

    容央收敛遐思,缓声道:“眼下辽、金两国大战,边境正是用人之时,而朝中能领军抗敌的也就褚、贺两大将门,官家或许不会再循旧制,以尚主之名褫夺四叔兵权。

    再者,长帝姬是官家留在世上唯一一位胞妹,只要她相求,何愁不能保四叔前程无忧?

    至于……”

    “殿下。”

    文老太君倏地出声打断,神情端肃凛然。

    容央看过去,一怔。

    文老太君道:“您觉得,官家能容得下两个威震三军的驸马吗?”

    容央瞳孔一震。

    文老太君言尽于此,不复多说,微微一点头后,踅身而去。

    容央伫立原地,望着茫茫的夜色尽头,整个人蓦地被一大股巨大的惶惑笼罩,心脏也如被无形的手攫住般,窒息感盘绕而上。

    “殿下。”

    雪青看她脸色发白,忙过来把人搀住,劝道,“夜深风寒,殿下还是回屋或回府罢。”

    容央脑海里思绪纷纷,沿着文老太君最后的那句诘问往下深想,不甘道:“爹爹真的容不下吗?”

    雪青自知她因何发问,但又哪里敢妄议天子,只能慰道:“树大招风,名高引谤,老太君做这决定,或许也是为褚家大局着想罢。”

    容央扬首看天,冷蓝的夜空中,一轮银月茕茕辉映云端,漫天清辉浓烈如一场大雪。

    褚家大局,又是大局……

    十年前,这大局生生剥去了两个人的皮,十年后,竟也还是不肯放过,非要人忍尽痛尽,彻底面目全非么?

    身体突然像给凝住了似的,冷冰冰的无力感蔓延四肢,容央拢紧袖口。

    雪青看这架势,哪里还敢任由她在这里逗留,也不多言,跟荼白对视一眼,后者忙提上火炉,一并护着、催着容央往回去了。

    给褚怿报喜的信,是在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开始精心打磨的。

    荼白候在底下探头探脑,半晌不见容央手里那支羊毫动一下,借着续茶的名头上前去窥视,余光所至,竟是白茫茫如窗外大雪似的一张宣纸。

    殿下发这一早上的愣,竟是半颗字都憋不出来的么?

    !

    还以为那报喜的话,该是滔滔如江水一般,一泻千里之远的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