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父亲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宇文泰跟前。我转脸去看他。他苍白的乱在风中胡乱地飞舞。干枯的手撑在地上,支持着瘦弱的身体。 “宇文太师,当年你倾全国之力逼迫已许配他人的小女嫁你为妻,难道是为了今日以如此面目相对吗?”父亲声音颤抖,声嘶力竭,全身都在颤抖。 “不要提当年之事!”宇文泰大喝一声。 泪水凉凉地从脸颊滑落。他怎么可以后悔当年之事?如果他后悔了,那我们的亏欠和苦痛又算什么?如愿这十数年的荒凉孤苦又算什么? 父亲深深地伏下身子,声音悲伤又苍老:“宇文太师,我行将就木之人,又是战败的俘虏,不敢有善终的要求。只求你善待小女。她幼年坎坷,又去国离乡,在此地举目无亲……” “她是我宇文氏的人,我怎么待她,是我的家事。不劳太守费心。”宇文泰扔下我,将双手负在身后,冷冷打断父亲的话,甚至不屑看他一眼。 心彻底凉成了一把死灰。手中一捏一揉,成了齑粉,随风散了。 宇文泰居高临下睥睨着我,冷冷问:“邹明音,寡人今天在这里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回云阳宫?” 我觉得整个身体被他的冰寒如刃的声音一块一块撕扯成了碎片。那从身体深处涌出的剧烈的疼痛感令我浑身无力。心却变得无比坚硬,无比寒冷。 “放了我父亲,我就跟你去。”我抬头看着他。我们的眼神中俱已没有了温柔。只有互相的嫌恶和猜忌。 他钢牙一咬:“不要跟寡人谈条件!” 我低下头,苦苦一笑。算什么?这样算什么?何必还要这样继续互相逼迫互相折磨? “那么,妾身自请下堂,就在这里照顾父亲。”我跪在他面前,低垂着头,已没有其他话可说。 “邹明音!你!!”他显然恨极,瞪着我的眼睛几乎飚出血来。终于一个耳光扇来。我仆倒在地上,半边头都在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有黏湿的液体流下。 心被剐成了碎片。 “家家!”觉儿大惊失色,探着身子过来扶我,被宇文泰一脚踢开,大骂:“滚开!” 我伸手整理了一下鬓,抬起头看着他怒的脸。忽然感到岁月的可笑可耻。我和他也有过恩爱和静的时光呀。可岁月偷走了他的从容豁达,令他偏执和暴戾。而我爱的,始终都是在海棠树下负手相看的那个人。 岁月负了我,满目疮痍。回不来了。 泪水滚落在腮边,顷刻冰凉如雪。 “我,再也不愿,与你相见。”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嘴唇上尝到鲜血的滋味。甜的,酸的,冰凉的。 我爱过他,正要恨他。不能恨下去。哪怕不爱了,丝丝缕缕的回忆,如零落成泥的花魂,虽香气委尘,但总有余味可供依恋。 一时四周静悄悄了。连宇文泰都没了声音。似是在细想我方才的话。—— 一声长剑出鞘。还未及反应,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个身影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飞溅出来,滴溅在我身上。 “外祖!”觉儿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扑了过去。 爹。 我脑中一片空白。 扔在地上的是宇文泰的佩剑。他是何时,抢过了宇文泰的剑? 滴溅在我身上的血逐渐冰凉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