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修葺一新的云阳宫宫室相连,巍峨壮丽。 昔年这里叫做甘泉宫。是西汉王室的行宫。 汉书里说,昔年汉武帝的宠妃钩弋夫人在此随侍武帝时犯了过错,被武帝斥责,后来便忧死于云阳宫,就地下葬。 后来很多人说,彼时武帝已有立幼子弗陵为太子的想法,却担心子弱母壮,国家会走上吕后乱政的老路,于是借故杀了钩弋夫人,以绝后患。 之后子贵母死在本朝成为惯例,后宫产子将为储儿,其母皆赐死。因此后宫妃嫔人人自危,怀了身孕也想方设法弄掉。导致皇嗣凋零。直到宣武帝时才废除了这个残忍的制度,生下太子的胡氏因此活了下来。之后她毒杀了自己的儿子孝明帝,尔朱荣借故进入洛阳,乱世真正开始了。 细论起来,原来都是从眼前这巍峨气派的宫殿开始的。 如今这里是宇文泰的宫殿。听说是他回长安后不久,便搬到了云阳宫常住。 闻讯匆匆迎了出来的莫那娄管家见到我一脸掩饰不住的讶异:“夫人!你怎么……” 我冲他笑笑:“太师可在宫中?” “在。”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是在惊慌什么,说:“夫人随我进来。” 我抬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路的亭台楼阁虽都修葺一新,却也未见多么奢靡华丽。还是他一贯的性子。走到正殿前面,挂了一块长匾,写着“文正殿”三个大字。 我只往里看了一眼,心已经跳得要炸开了。 他正襟危坐在那大案之后,奋笔疾书着什么,心无旁骛,一丝不苟。 莫那娄管家站在外面说:“太师,夫人回来了。” 他手中的笔一顿,从那案上缓缓抬起头来。 我同他四目相接。竟是浑身一寒。 他的眼中没有光彩。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亦没有起身离座。看了我半天,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我此时多想他能到我身边来紧紧抱住我,听我告诉他这几个月来我内心的挣扎,和对他的思念。 然而他又埋头于手中的奏折,不再有其他的反应。 莫那娄管家看向我的表情小心翼翼,悄悄说:“太师这阵子烦心事多。夫人进去说话吧。” 我跨进那空旷又有些幽暗的大殿。莫那娄轻轻地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出沉重的吱呀声。大殿里顿时暗了下来。 他立刻抬起头,不满地大声说:“关门做什么?——” 见到除了我,已没有旁人。这才搁下了笔。 往椅背上一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沉默了良久。 “宇文泰……”我轻轻开口。 他露出嘲讽的笑容,打断我:“他人呢?” 我心里一揪。他果然信了那些谣言。—— 算是谣言吗?我毕竟差一点真的同如愿南下了。 “他已回河阳去了。”我低下头轻声说。 宇文泰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你们还回来做什么?何不趁此双宿双飞而去,也了了你多年的愿望。——你不是一直念着他么?他也无一刻将你忘怀吧。竟是我成了棒打鸳鸯的罪人,耽误了你们。” 他冰冷地嘲讽着我,一字一句刺在我心上。 我无力地辩解:“是高欢散布的谣言。他将如愿的母亲从山东接到晋阳要我照顾,又将如愿诳到了晋阳……” “那你为什么同他去了洛阳?!”他一口打断我,直戳要害。 我陡然停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同他去洛阳,是因为,我打算,和他南奔。 我无从辩解。我动摇过,软弱地,不忠地动摇过。 他望着我,阴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斥在空荡荡的大殿中,钻进每一个毛孔,冷得让我颤。他笑得无法停下,直笑到全身都在那椅子上不停地抖动。 “你何必还要回来?何必还让我再见着你!”他正色看我,目露寒光。那如凶狼潜伏在暗处的眼神又回来了! 我答不出来。他恨我了,已不愿再见我。 他站起身,走下那高高的台阶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冷冷又问一遍:“你为什么同他去了洛阳?” 我看着他冰冷刺骨的眼神,那眼中没有昔日里的温柔,他像看一个恨之入骨的敌人,是同那一天一样的眼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