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送走了姚氏,府里再没有她爽朗的笑声,骤然变得冷冷清清。宇文泰一直留在长安,只是我从出殡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姚氏死了,他很悲痛。悲痛到数日没有去宫里,也一直没有过来聆音苑。我曾数次见他在深夜一人独自坐在相府的花园里,抚着姚氏生前最喜爱的一条帔子呆。 有时心里隐隐泛起一丝怜惜,然而抵消不了那巨大的恨。—— 我是真的恨他了。 若是姚氏不告诉我那些就好了。 糊涂一点比较容易过活。 然而这枚刺插在我心里拔不走。 大概过了一个月,宇文泰来了。 彼时正是炎夏永昼。聆音苑整日大开着门窗散热气。觉儿热得生了痱子,昼夜啼哭不止。我和眉生正拿了大夫开的药方煎出的药汁给他擦着身子。那小小的柔软的身子上遍布着红色的痱子,想是很痒,又不会说话,甚至手还不会抓挠,只得一直啼哭。 我心疼极了。 连宇文泰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只见眉生突然恭敬立屏息立在一旁,又小声提醒我:“夫人……” 我回头一看,他站在身后。 许是天热,他头戴着纶巾,穿着白色的大袖衫,站在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无心和他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拿巾子蘸了药汁给觉儿擦身子。 他问:“觉儿生痱子了?” 见我没说话,眉生连忙接口说:“都好几天了,小公子一直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夜地哭闹。昨儿才找了大夫来开了药祛火。夫人不放心小公子和乳母睡,晚上就抱了过来。” 他说:“眉生你先出去吧。” 眉生低眉小心地行了个礼,将手中的巾子放在药盏边上,轻着脚步出去了。 宇文泰拿过那巾子,蘸了药汁,和我一起给觉儿轻轻擦着,一边问:“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我说。 心已被挖空了。原来我的婚姻,竟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他们一步步诱我入局,骗取了我仅有的东西。 凶手已死了。我尚在她的局中还需活许多年。剩下漫长的岁月,这伤痛和不甘要向谁讨还? 只有一个孩子尚可慰藉。 大约药汁起了作用,觉儿停止了哭闹,安静地睡去了。宇文泰唤来乳母将他抱走,然后对我说:“你准备和我僵持到什么时候?难道从此一生都这样不理不睬形同陌路么?” 我看着他。那窄瘦的脸黑了一些,下巴上长出了唏嘘的胡渣,添了几分沧桑。 一生?一生太久了。谁有耐心去谈论那么长远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心底腾起一股燥热的厌倦。我厌倦了这一切。我厌倦了他事事讨好处处周全,我也厌倦了对他小心翼翼尽力迎合。谎言拆穿,我们留给对方的筹码都已用尽,此刻要怎样厚颜无耻地往下继续? 所有的人事,都脱了轨道。 红尘万丈,我想逃离。 我深吸一口气,问他:“宇文泰,你从前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什么?”他的眼中闪过警觉的光。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