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你答应我不必困囿于此。你答应我,若我愿意,可以纵情山水。”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你想离开长安?” 我点点头。 “去哪里?”他问。 “我不知道。” 我能去哪里?建康回不去了,亦已同如愿诀别。我能往哪里去?天地茫茫,我该去哪里? 他的眼中划过细细密密的凉。也许这一刻,他的心头亦涌起一阵悔意?终因贪慕那片刻温存的辰光,玷染了一生追亡逐北吞吐山河的男儿志气。渐渐像一只甘心的春蚕,细细吐丝,密密织罗,到最后,结一个茧子,不知不觉将自己困住。 他抓着我的肩膀,一壁问:“明音,你要离开我?你要离开我吗?” 我看着他,我忽然觉察到,我痛恨这骗局,是因为这个男子,我对他心动过。 我恨他,是因为我对他有了感情! 也许是在聆音苑那一树西府海棠之下时。也许是在东雍州和他共饮葡萄酒时。也许是觉儿在我肚子里第一次胎动时。 然而如今这些都不再有价值。 谁说男人心狠?在情爱里,女人比男人更心狠。只要令她失望心死,她便绝不留情,乃至不惜玉石俱焚。 男人?男人哪舍得为情而受烈火焚身之苦?他们要的太多了。 “你让我离开一段时间。”我推开他的手轻轻说。 他一瞬间冰冷下来,转过身去,挺直了腰背,仿佛是要努力收拢起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狼狈。—— 他是当今权臣,万人之上。怎可为一女子狼狈不堪? 他双手负在身后,侧过头来冷冷问:“你会去找他?” 我的嘴角扯起苦笑。找他?我凭什么?早已轻负前言,缘尽花残了。 “我是你儿子的母亲。” 他浑身微微一颤,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伸手轻抚着我的脸颊,看着我,嘴唇轻颤着。半晌,放下了手,只说:“早些回来。” 秋天的时候,我到了秦州。 秦州是陇右门户,跨着长江和黄河,是丝绸之路上的商贸中心和战略要冲,自汉以来便是西部富庶繁华之所在。 刚到城下,侍从尉迟术便说:“如今的秦州刺史是武都王元戊。夫人可要进城?” 武都王元戊是废皇后乙弗氏的儿子。听说乙弗氏如今就在秦州城里出家修行。 几个月里我已从长安一路北上,最远到了凉州。茫茫戈壁沙漠令人心生荒芜之感,只有一座繁华的凉州矗立其间,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这里同西域的贸易繁盛,葡萄酒的贸易尤其兴旺。 我在凉州城呆了半个月,日日品着西域各国的葡萄酒,偶尔也会想到,钟爱葡萄酒的那个人,如今是在长安,还是已经还屯东雍州了。 侍从每隔三五日便会将我的消息飞鸽传书给他,只是从没见他捎来只言片语。 如今又南下到了秦州,我觉得一路有些累了,对侍从说:“我们在这里住下吧。你们去打听一下,乙弗氏在哪里修行。” 隔了两日,侍从打听回来,说元戊在秦州城外几里处的慧音山上为其母建了一座妙胜院,乙弗氏如今就在那里修行。 妙胜院是座精致小巧的小佛院。背山临水,东侧山势险峻,古柏苍翠,钟灵毓秀。 那山门洞开着。往里一看,几座阁楼殿宇翘脊飞檐,并不宏大,却静穆庄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