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毓儿撇了撇嘴角,似是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宇文毓见过独孤将军。” 如愿一笑,说:“毓儿可愿意和金罗去那边玩一会儿?我有几句话同你阿母说。” 毓儿警觉地仰脸看着他:“将军要同我阿母说什么?” 如愿大约是觉得这孩子的样子很好笑,噗嗤笑了一声,说:“是有关你阿父在前方的事情。” 毓儿回头看看我。我冲他点点头:“去吧。” 于是郭氏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车,彭武驾着马车到前面去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站在路边相对。我一时觉得羞惭,只对他说:“你请节哀。” 他苦笑一下,说:“有些事天命注定,非人力所能改变。好在听说家父去得安详,没有经受什么痛苦。” 如此寒暄几句,见车走远了,他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怎么样?怎么瘦了许多?” 我尴尬一笑,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胡乱说:“我一切都好,公子不用挂心。” 他又问:“那日你回去,黑獭可有为难你么?” 我摇摇头,掩饰着:“倒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怎样。” 他点点头:“那就好。我只担心黑獭那个性子,一旦了脾气,你会受到伤害。” 我又轻轻摇头:“他一直待我很好。” “是吗……”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只是……我应承他不会再单独和你见面。”我低下头,羞于看他,“所以我们从此还是别这样吧。” 他先是有些吃惊,但随即明白了。有夫之妇,如何能与别的男子频频私下里相见?更何况这女子的丈夫,还是天下顶尊贵的一个男儿,手握大权,睥睨苍生。 有些事情,越是不能够,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因得不到吧?五内俱焚。 他说:“你是对的。如今你我都已各自嫁娶,再这样下去只是白白招惹是非,对你也不好。但是——”他看着我,双眼黑沉沉地黯淡,有浓密的愁云在翻滚辗转,“不要爱上他。我一定会来接你走。不管过多少年,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做这件事!我们不会长久地分离。所以,你不要爱上他……” 我柔柔地一笑。他精致英气的五官映在我的眼中分外的温柔和暖。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龙章凤姿,肃肃如松下清风。冷风中,他眉头紧蹙,眼中翻滚着无边无际的苦痛。斗篷领边的狐毛轻轻扫着他的脸颊,那纯黑色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分外清贵雅致。 心中为之酸涩。上天既生了如此俊美标致的人,为何还要吝啬给与他快乐。 我看着他,看着看着,心中凄凄的,泪就涌了出来。这个白玉般温润无瑕的男子,他是我最初的和最后的爱人。有了他才有了我人生里数之不尽的欢乐和绵绵不断的哀伤。我怎还能爱上旁人? 街上汹涌的人潮中,只有我们两个随着时光静止。这漫长的时间如河,那噬人心肺的感觉久久缠绕不去,我们情迷其中,俱不愿动。 我含着泪,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如愿,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不管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怀疑我。” 他伸出手指抹去我快要滴下的泪水,用力地点头,好。 我们望着对方,凉凉地笑。这世界阴沉又冷寂,对我们恶意作弄亏欠。我们却无处讨要,爱恨亦无处安放。 也不知他是真的认为我们还有那一天,还是在安慰我。 就算是安慰也好。若是这点安慰都不见了,还怎么往下过活?地位再高也是空壳。谁稀罕。聆音苑里的种种华美,谁稀罕。 一只华丽的囚笼。囚住一只金丝雀。也不知宇文泰是如何算计。就算囚住我,又得了我,那又如何?我永不会爱他。 权势再重,人可以困住,心可以剜出,而爱却要如何抢夺? 不过是痴心妄想。 一阵悲风卷过。天上飘下了雪花。一下就是大片大片,如碎玉轻洒。 有几片雪花落在他的头上,洁白地伏着他乌黑的头,无比沧桑。我一时恍惚,好像一眼见到了他二十年后的模样。—— 二十年后,他五十五岁了。会是什么模样?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