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我从馆驿出来,一路失魂落魄。 想着以这破败的结局,要如何去面对尚被蒙在鼓里的独孤公子。 马车停在家门口,刚下车,斜里出来个人,唤我:“莫离娘子。” 我抬眼看去,竟是贺楼齐。 门口两个家丁说话间就要去拦他,我骂道:“混账东西!来寻我的客人你们也要赶走吗?” 那两个家丁是邹榛新雇来的。邹榛一下从末流跻身九班,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也要摆起门面排场。 两个家丁唯唯退下。贺楼齐这才上前,躬身行了个礼,问:“娘子,最近可是生了什么事?” 我神思恍惚,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便问:“公子呢?” 贺楼齐犹豫了一下,说:“将军听说了一些事情,早间的时候到府上来拜望,你那阿干说你见贵客去了,不在家中,没有让他进门。我见他一整天闷闷不乐,便自作主张上门来打听打听,谁想正遇见娘子回来。” 我立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吩咐车夫:“你送我去一趟独孤公子那里。” 正要上车离去,蓝氏忽然从里面跨出来,问:“明音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两个儿子都升了官,我又即将出嫁,她如今总算扬眉吐气。眉眼间尽是凌人盛气。 我心乱如麻自顾不暇,不欲与她纠缠,说:“我出去一趟。” 蓝氏瞟了贺楼齐一眼,说:“明音快要嫁给长安的丞相了,如今待嫁之身,最好不要四处走动,胡乱去见不相干的人,坏了闺誉。” 她认得贺楼齐,这话也是说给贺楼齐听的。 贺楼齐果然一惊,转头看着我,似是想从我脸上找到蓝氏那话的缘由。 我已冷心冷肠,再不愿委曲求全,说:“如今四下里还都在看我的眼色。两个兄弟的官职来得容易,要去也不难。阿姨还是谨言慎行吧。” 她脸一白,那圆润的下巴都拉得尖了,憋了半晌,说:“阿姨也是好心提醒你,那长安的丞相……” 我已转身上了马车,拉下帘子了。 行了一会儿,贺楼齐在外面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方才你庶母说的……” 还未问完,我已止不住落泪。 他听见哭声,隔着帘子说:“娘子有什么事都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你和我们将军相伴这么些年了,两人也该是掏心掏肺的了。” 说得我心中一苦。相伴这么些年? 我轻轻说:“我侍奉公子,也只能是这么多年了。” 贺楼齐追问:“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无限悲苦,倚着车壁轻声说:“主上要将我嫁给宇文泰。”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贺楼齐一把掀开车帘子,瞪着我:“娘子同意了?!” 我垂下眼睛不看他。不敢看。觉得自己一身污泥。 轻轻说:“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嫁给宇文泰,公子就可以回长安了。他还有将来。我家上下加官进爵,皇上也不用担心宇文泰南下。这件事,对谁都有好处。”声如蚊蚋。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凭什么要别人相信? 可一定要扯出理由来。哪怕胡编乱造天马行空,也比没有强。 贺楼齐气得一拍车轮:“那你们呢?!你家已经先答应了我家将军的求婚!一女岂能许婚两家?!宇文泰这是夺妻之恨!”他恨得像是要扯下车帘子将我拖出去暴打一顿,双眼暴瞪:“你如何能答应?” 我缓缓抬起眼,看着他,说:“我若不答应,我全家上下该怎样?你们何时才能北还?公子难道要一生都困守在这里吗?如今不过是舍了我一个,皆大欢喜。” 他喝道:“可将军要怎么受下这样的屈辱!” 我伸手抚着颈间的菩提子。那表面丝丝缕缕,交错纠缠。一如世间**,你爱我,我爱他,几重糅杂,爱恨纠葛。谁还看得清本来面目? 也不过是一场情爱吧。 我低低说:“不过是一个女人,他是能舍得下的。” 贺楼齐低下头不再做声。他默默闭好帘子,马车又动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