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温居-《游走在晚清的乱世理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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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村?”李谕愣住了,“什么东西?”
周作人说:“就是日本的新村主义,一群互相平等的人共同劳动,平时的衣食住及生病时医药费用,均由公共负担。”
李谕听出来了,这不就是以前欧洲的那套空想社字头主义吗。
于是问道:“先生留日时参与过?”
周作人说:“当然!我对武者小路实笃先生的新村运动非常喜爱,在他的新村待了五天。”
如果周作人多待几天,就会发现日本的这个新村运动压根运营不下去,只能靠各地捐助和武者小路实笃自己的稿费来维持生计。甚至日本这个新村周围的农户们,见来了一群陌生人,偷偷抬高了物价,让他们连买个鸡蛋都不便宜,根本不可能自给自足。
周作人回国后对新村运动却表现出了极大热情,他不是写了一篇很著名的《人的文学》嘛,堪称其代表作;关于新村,周作人又写了不少文章,认为这是“人的生活”。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早前的各种类似的社会试验都失败了。
周作人继续说:“我们的新村运动还成立了北京共读互助团,帮助北京的青年半工半读,实现教育和职业合一。”
“北京的工厂似乎不多呀。如果是作坊,不仅很难降下来成本,还会面临产能问题。”李谕对这个比较了解。
“先生果然懂商业,”周作人说,“所以我们自己生产的袜子、手套,销路有点不好。守常(李大钊字)建议在乡下购点廉价地皮,先从农作入手。”
李谕说:“农作的话,见到收益就更慢了。”
周作人说:“总归是有未来。”
鲁迅说:“我给你说过,粪土上决计不能盖造一所花园,你们的想法太理想主义,不会成功。”
周作人肃然道:“李谕院士曾经说过,只有理想主义者才能办成前所未有之大事。”
“得得得,”鲁迅不再打击他,“那你继续做。”
周作人说:“新村虽然不易普及,但这是我最终理想。”
李谕当然知道理想主义与空想主义的区别,不过没法直接挑明,只好对他说:“实在抱歉,我似乎帮不了什么忙,过于理想化的新村,不是那么适合工商业。人人平等没毛病,权利平等也应该,但除了这种最基本的诉求,资本、收入、地位不可能也全都人人一样。”
周作人听了略显遗憾,但还是表示:“不试试就不知结果怎样。”
这个运动周作人还要继续弄一阵子。
期间确实有人受此影响,在河南弄了一个“青年村”,目标是建立一个人人有劳动,家家有地种,贫富有饭吃,男女有权柄的农村乐园。但过了没几年,就因为土匪洗劫失败了。
胡适同样不太赞成周作人的新村运动,觉得就是孟子宣扬的“穷则独善其身”的个人主义,同山林隐逸的生活没啥两样,完全是在消极避世。这些人不满于当下的社会,却又无可奈何,只想跳出这个社会去寻找一种超出当下社会的理想生活。
但直到失败,周作人自己才开始否定空想主义。
李谕开上汽车,载着几人来到八道湾的鲁迅家。——百年后,这里成了鲁迅纪念馆。
按照温居的传统,鲁迅带着李谕各个房间转了转,他买下的这个大院子有三十多间房,面积不小。
见到鲁迅的卧房时,李谕好奇道:“现在天气已经冷了,怎么没有取暖的火炉?这样晚上多难熬。”
吕碧城说:“被褥也好薄,周老师,会感冒的。”
鲁迅笑了笑:“谢谢两位的关心。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在北京多年都是过这样的僧侣生活,冬天连棉裤都不穿的。”
钱玄同经常光顾鲁迅家,看得明白,称鲁迅为禁欲主义。因为迅哥已经结婚十多年了,压根没和名义上的妻子朱安睡在过一张床上,来北京也是自己来的,根本没把朱安带过来。
回到客厅,李谕把礼物拿出来,——一大箱中华牌香烟。
鲁迅看到后高兴道:“知我者,疏才也!”
李谕说:“这一路我看你抽了已经有十多支香烟,但一直没看到烟盒。”
鲁迅抽烟比较奇怪,总是把手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在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塞到嘴里,烟盒并不从口袋里拿出来。
“我抽烟从不看好坏,也就不在意烟盒,”鲁迅说,然后迅速拆了一包中华牌香烟,“但实话说,对这种贵点的香烟当然更喜欢。”
李谕说:“这一箱应该够周老师抽一段时间。”
鲁迅数了数:“一盒十支装,每天五盒,够我抽一个多月。”
“一天50支烟?”李谕惊讶道,提醒他,“周老师,对肺很不好。”
鲁迅无所谓道:“虽然吸得多,却并不吞到肚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作为一名铁杆烟枪,李谕不可能让迅哥戒烟,少抽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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