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艰难战役-《光芒纪(全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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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我的一个猜测。怎么了,那边来消息了?”
“是啊,他们让我再设计两套同系列的衣服,还暗示会对我有所帮助。具体的,他们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懂的!”
“其实,我在事后去找了罗夫人,并提了一个建议。”顾成殊看着她一笑,抬手敲击键盘,然后搜索出了一个新闻页面,把屏幕转到她的面前。
上面出现的,赫然是这个国际慈善会议将在中国举行的新闻。因为与会者个个声名显赫,又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慈善盛会,受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普遍关注,人们纷纷热议各个行业鼎鼎大名的骄子一起聚在中国,将会给全世界带来什么。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一场慈善盛会,而是国际各界要人在慈善这个名义下,聚集在中国的一次盛大聚会,显而易见,这次大会将会促成许多合作,也会有很多人跨越大洲,在这次会议上进行多领域沟通。所以我对罗夫人建议,不要浪费这样一次绝佳机会,这个会议可以让各国来宾穿上具有中国独特风格的一系列衣服,这样在开幕式、合影,还有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中,都可以让全球一眼看到中国的风格,明白这场盛会所处的地域,同时也能提升我国在国际上的公益形象。”
叶深深惊喜不已:“所以,我那套礼服不仅仅是为参加会议的罗夫人设计,而是准备为即将召开的那场盛大会议做准备?我设计的服饰届时可能要穿在各国来宾的身上?”
“对,备受瞩目,而且永存史册,以后会出现在资料上、存放在博物馆内。”顾成殊笑道,“所以加油吧,叶深深,这将是你设计生涯中一个意义重大的成就。”
叶深深觉得自己在燃烧,听起来好厉害又好伟大:“行不行啊,好像这种会议一般都会喜欢比较厚重的服饰,而我的设计走的是比较清灵飘逸的路线。”
“别忘了,开会时间可是在夏末秋初的中国江南啊,怎么穿厚重的衣服?再说,之前也有国际大会穿瓜亚贝拉之类的白衬衫,近年大家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墨守成规了。”顾成殊揉揉她的鬓发,“还有,从表面上来说,可能仅仅是你的设计穿在了与会者的身上,但从深层来说,更是我们给那些不怀好意者的一个信号——他们不是看不起你的出身吗?想要借助你的起点打压你吗?可如今,全球最显赫的人都穿着你设计的服装呢!”
叶深深用力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不过,一般这种重大的设计工作,肯定会有备选方案,你不会是唯一受邀的设计师。虽然你优势很大,现在正是巅峰时刻,采用你的设计又具有重大意义,但到时候你能否被选中,还要靠设计来说话,毕竟,那么多人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中国风,大家都有优势的。”
“嗯!”
为了争取到这桩设计,叶深深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投入了墨竹系列的设计。在最为忙碌的时刻,她通宵达旦地推敲衍生那一系列的精髓,竭尽所能地从中延展出最为多样的变化。
墨竹的意象,就是她投入广阔湖面的一颗石子,随着它为中心,泛起无比广阔的涟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地延伸向四面八方。每个波折都是相似的,但每个波折都是各不相同的。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截取其中最美丽、最精妙也最适宜的那一面,与自己思维的火花碰撞结合,然后幻象被她抽取糅合,化为最具象的线条、图像与颜色,一一落到纸面上。
殚精竭虑,她压榨干了自己,终于拿出了十套设计,又从中选取了最为完善的男女各一套设计,发给组委会的礼仪团队。对方表示将把设计转给另一个专业团队,也终于明确地告诉她,这是为这场国际顶级会议而设计的开幕式礼服,她这是正式受邀作为此次开幕式的礼服设计者了,但究竟能否采用,还要看成品出来后的效果。
这个系列衣服的用料和做工,都只能在国内完成,欧洲没有这样的工艺和主辅料,也没有有这种手艺的工人。
叶深深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顾成殊送她去机场时,她在车上望着街边流逝的巴黎风物,叹了口气说:“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巴黎的时候,我那种朝圣般的激动心情呢,结果一转眼,这里都有了我的第二个家了。”
顾成殊也笑道:“那时候我就说,你以后来这里的次数会多到让你厌烦。”
“那时候你还说,我会在巴黎举行自己的时装发布会……结果现在也确实实现了,每季两三个,多到疲倦。”叶深深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低低地说,“以后,等收购了bastian之后,可能会更多,到时候,也要做好更忙更累的准备。”
顾成殊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要接手bastian?”
“嗯,努曼老师创建的品牌,除了我,还有谁能接手?而且我也担心其他人不会认真用心地经营它,把努曼老师几十年的心血都浪费掉。”叶深深支撑着下巴,沉默凝望窗外片刻,又说,“但无论如何,每一个品牌的延续,都是设计界的责任。把当初创建者骨子里的风格和气质传承下来,纵然时代不断变迁,我们也得坚守住那些伟大设计师花费了一辈子在人生中沉淀下来的那种美。”
顾成殊听着她感伤而坚定的话语,唇角微扬:“深深,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努曼先生会选择在退休之前,不遗余力地培养你,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你身上了。”
叶深深“咦”了一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深爱这个行业,重视它更胜过一切。对信念的坚持和对世俗的不妥协,我想,应该是你一路走来最大的成就吧。”
叶深深沉默地笑着,眼看前方就是机场,忙收拾好自己的包,准备下车。
顾成殊站在车边,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进了机场,娴熟地去换登机牌,和负责托运的地勤人员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恍然想起多年前,叶深深摔倒在机场的那一次,膝盖流血,披头散发,却还倔强地对着路微吼出自己的誓言——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超越你,我会比你更成功!”
言犹在耳,而现在,她也真的超越了所有人,超越了她当时的誓言。
而他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日的夕阳中,他蹲下来帮她涂抹膝盖上的伤口,抬头看见她低垂的面容,蒙着金紫色的辉光。
或许……顾成殊在心里想,就算到了生命尽头那一天,他也会永远记得那一刻,她金色的容颜,她眼中燃烧的固执信念。
看着叶深深托运完行李,走入安检闸口,他忽然感觉心口涌起巨大的不舍。
不舍得分开,不舍得离别。
想要和她一起飞行十数个小时,哪怕疲惫不堪,哪怕倒时差痛苦不已,可只要她在飞行的困倦中,能将脸颊在沉睡中靠在他的肩上,而不是邻座某一个陌生人的身上,那么,就算再陪她飞行无数日夜,他也满心欢喜。
这念头一经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顾成殊干脆利落地锁好车走进了机场,将车钥匙寄存在柜台,又给沈暨发了条来机场取车的消息。
然而,最近一班前往中国的飞机即将在半小时后起飞,机上已经没有任何空位。
顾成殊无奈,只能定了下一班,迟了一个多小时起飞,并且要在中途转机。
他没带任何行李,快速过了安检,寻找叶深深的踪迹。
后面忽然有人扑上来,一把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深深吗?”
那刻意压低变调的声音,可还是无法掩盖原来的语调,顾成殊顿了一下,问:“薇拉?”
后面的人嬉笑起来,放开了他的眼睛。
顾成殊回头看见薇拉明艳的面容,略觉诧异:“真的是你?”
“算你识相,还以为你忘记我了。”薇拉放下手,问,“你也去中国?”
“我们叫回国。”顾成殊说着,快速在人群中寻找叶深深的踪迹,“你到中国有什么事?”
“大事。”薇拉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中国话却说得地道极了,“但看见你我就觉得大事不好了。”
顾成殊敏锐地反问:“难道你也要参与那桩设计?”
“那是啊,全球多少人在盯着这个机会啊,只是在相同的情况下,决策者肯定会倾向于中国设计师。幸好我也有个优势,我是混血华人,有中国血统。”薇拉说着,拨了拨额前短发,郁闷地皱眉,“但你肯定是要陪深深回国吧?如果深深也接到了这桩委托,我看我都不需要到中国制作样衣了,以她现在风头无两的状况,赢家肯定会是她啊。”
“虽然我该安慰你一下,但你的胜算确实不大。”顾成殊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还在候机的人群中寻找,“深深的设计,你比不上。”
薇拉傲气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愤然说道:“当初找我合伙算计深深的人不是你吗?那时候你口口声声说她不行,所以过来找我合谋,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
“此一时,彼一时,因为……”
顾成殊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他看见了对面薇拉那异常波动的眼神,看向他的身后。
他顿了顿,慢慢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叶深深端着两杯咖啡,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顾成殊看着她那过分平静以至于显得有点冷淡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口猛然紧了紧。
叶深深看了看他们,将左手拿着的咖啡递给了薇拉。
薇拉看看气氛诡异的两人,带着诡异的微笑,打开盖子喝起了咖啡。
flatwhite的香味传来,这是他喜欢的口味,结果被她递给了别人。
“刚刚看见你进来了。”叶深深指了指入口,捧着自己的咖啡纸杯说,“我刚好在饮品处,就给你也买了一杯,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原来你是和薇拉一起来的。”
不但一起亲亲密密地玩着捂眼睛的游戏,还笑谈着合伙算计她的事情。要不是她宅心仁厚已经原谅了他们,她还真有种冲动,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直接把手里的咖啡倒在这个渣男的头上。
但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习惯了,她的神情和口气居然都异常平淡,好像早已接受了顾成殊是这样的设定。
看她平静无波的样子,顾成殊反而觉得胸口涌起浓重的不安。他端详着叶深深,竭力显得比她还平静:“深深,我想了想,还是陪你回国吧。”
叶深深抬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讥的笑:“和薇拉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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