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X邹厘【一】-《你是不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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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二十米高的巨大凤凰木后,隐着一栋哥特式的水泥灰小别墅。
别墅一侧的墙上攀满了爬山虎,绿荫覆盖的窗口传来一阵燥乱急促的吉他音,宣告着主人心情不太妙。
客厅沙发上挤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齐齐忐忑望向二楼。
“则哥怎么了?”彭送送问,“今天这么暴躁。”
顾小东摇头,“不知道。”
他推了推彭送送,“直播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你赶紧上去叫人。”
彭送送不乐意,“你自己怎么不去?”
“当然是因为我不敢啊。”顾小东理所当然地说。
他的视线落在彭送送脸上,贼兮兮的,怂恿道:“你可是个吉祥物,天选之子,则哥不会骂你的。”
彭送送苦着脸上楼。
经纪人祝晴不在,走之前再三交代过,他们今晚八点有直播活动,不能放粉丝鸽子。
二楼。
彭送送推开门,秦则瘫在地板上,腰腹上压着电吉他。乐谱散乱,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像雪花碎片。
彭送送踮着脚走路,小心避开谱子,在秦则身边蹲下,“则哥,要开始直播了。”
秦则闭着眼睛没睁开。
彭送送继续催命:“则哥则哥,要开始直播了。”
秦则皱眉,“马上来。”
“我要等你。”彭送送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嘴里播报倒计时:“还有七分四十五秒,七分四十四,七分四十三……”
秦则手臂撑着地板坐起,望向彭送送:“今天作业写完了吗?”
彭送送脖子一缩:“哥,我错了。”
秦则捡起外套出房间,“下楼吃饭。”
助理小羊已经帮三人架好了直播设备,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盒。
秦则一看,这是要吃播的架势。正好,他也懒得说话,埋头吃饭就行。
八点整,直播开启。
直播间里飘过无数条弹幕。
顾小东和彭送送的脸率先出现在镜头前,跟观众们打招呼:“哈喽哈喽,大家好,我们是pinksky。”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我们来给大家直播了!”
顾小东长相属于精致那一挂的,五官生得昳丽明艳。彭送送长相日系,奶乖奶乖的。
两人凑一块儿,赏心悦目。
加上年纪小,都还没初中毕业,众多粉丝沦为亲妈粉。
弹幕出现了一溜儿的“我儿真乖”。
两个小的说完,小羊转动镜头,对准秦则。
“则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秦则低头吃云吞,腾不出嘴说话,抬眼招了下手。
他长着一张厌世脸,多数时候没表情,视线容易给人带来轻微的压迫感。
屏幕前的粉丝们心头一窒,热情减半。
亲妈粉嚎不起来了,剩下颜粉们在吹他的颜:“卧槽,这个男人他刚刚看我了!我安详地死去。”
【高级脸真不是盖的……】
【哥哥不仅人美歌还甜……】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不仅眼睛有问题耳朵也需要治治。】
【+1】
【+2】
【……】
秦则看着快速滚动一闪而过的弹幕,视若无睹,继续吃他的晚餐。
助理小羊是个脸和身材都微胖的机灵小伙子,比秦则年长两岁,做事踏实靠谱,笑起来好像弥勒佛。
他指挥不动秦则,就把重担交到两个小的身上,“送送,小东,你们挑几个粉丝的问题回答一下,跟他们互动。”
顾小东和彭送送吃着东西,轮流回答粉丝问题。
开播十分钟后,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
pinksky出道快要满一周年,已经从当初不温不火的状态,逐渐积累起一批粉丝,又因为半个月前参加了一档音乐选秀节目而迅速窜红。
贝斯手顾小东和鼓手彭送送虽然年纪小,却是绝对的天赋型选手。
主唱兼吉他手秦则,站上舞台仿佛有种天然的感染力,参加综艺节目时现场创作的两首单曲《理想国》和《虫隐》受到导师们的高度评价,一夜之间霸占各音乐排行榜榜首。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们,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粉丝们顺带挖出了背后的公司——随缘文化。
发现离谱的是,公司旗下总共就三个签约艺人:秦则、顾小东、彭送送,也就是pinksky的三位成员。
老板叫朱随缘,身份成谜,据说是道士出身。
总而言之,这是个神秘的公司,这是个神奇的乐队。
直播进行到一半。
彭送送见顾小东跟大家聊得火热,筷子在自己面前的饭盒里拨了拨,悄悄把西蓝花和胡萝卜夹出去,扔进顾小东碗里。
有观众眼睛眼尖,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小东你快看送送,他又把不吃的蔬菜扔给你啦!】
【我儿子又开始挑食了,该打。】
【送送太可爱了叭哈哈哈哈,跟做贼似的。】
弹幕正热烈讨论着,旁边伸过来一只看着瘦削有力的手,将彭送送偷偷夹出去的蔬菜全部扔回他饭盒里。
“哥——”彭送送拖长了音调。
“别撒娇。”秦则说,“吃。”
“哦。”
小羊和顾小东看戏,幸灾乐祸。
弹幕更是笑疯了:
【我还以为世界上没人能抵挡住送送撒娇的,原来还是有的。】
【秦·冷酷·则。】
【虽然镜头没给到哥哥,但能想象他脸上没表情逼送送吃蔬菜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则爹上线。】
【则爸爸来了,咱们送送开始委屈巴巴。】
【不亏是当爹的人,有杀气,能镇得住。】
刚粉上pinksky的,曾经一度担心煞神似的队长会欺负队里俩小孩。
粉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就是个“爸爸带崽”的乐队。
顾小东古灵精怪,满肚子坏主意,但他怵秦则,不敢在他面前惹事。
彭送送乖,也有一些坏毛病。他一撒娇,经纪人和助理有时候就忍不住放他一马,可秦则不会惯着他。
有秦则盯着,彭送送甚至喝了几口青菜汤。
“吃完饭先回房间搞一个小时学习,再去练琴。”秦则说。
“知道了。”俩小孩异口同声地说。
到点,直播结束。
顾小东跟彭送送挥手,跟大家道晚安。
小羊应粉丝要求,把镜头再次对准秦则。秦则只好营业,简单地说:“再见。”官方得像领导视察。
随后,镜头关闭,直播间变成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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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内闷热无比,桌面上的小电风扇转悠着,发出噪音。
邹厘脖颈上黏着汗珠,眼睛凝在手机上。
直播已经结束,她却仍回不过神。
她仍在想,最后那几秒出现的秦则的脸。
反复回味,像个偏执的变态,想凭借记忆把那人的脸印在脑海里。
但记忆会消退,这么做是枉然。
邹厘只好在粉丝群里冒泡,“今晚的直播忘记录屏了,有哪位姐妹能发我一份吗?”
没多久,邹厘如愿收到了视频,保存在电脑。
忍着没去看。
她打开文档,继续写未完成的明天要上交的稿子。
凌晨倒在床上疲惫入睡,邹厘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
金色调的雕塑室,从窗口涌进的夏天的太阳,破烂的桌椅,桌上散乱的扑克牌。
比蝉鸣更聒噪的音乐。
突然,有人按下了音乐播放的暂停键,世界安静,陷入无声之中。
秦则凭空出现,拉开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邹厘运气一向不好,跟谁玩都手气臭,那是她牌运最好的一次。她望着秦则,手掌心潮湿,冒出了汗意。
秦则倾身,轻易抽走了她手里的大小王。
压在桌面的一对黑桃k上。
气氛极度压抑,双方对峙。
邹厘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手机时间,早上六点。
她不过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瘫在床上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有只蜘蛛趴在墙角,隔半分钟爬两下,又停住了。
终于恢复了点儿精神,邹厘出门慢跑。
在路边遇到一个摆摊算命的,这么早就出门做生意,怪不容易的。
邹厘鬼使神差走过去,问:“多少钱一卦?”
“看你算什么,算出来结果怎么样,值得就多收钱,不值得就少收你的钱。”算命先生脸上皱纹堆叠,眼神清明,和蔼地望向她。
“怎样叫值得?”邹厘问。
“就是算出来命好。”
邹厘蹲在地上笑,“那我这一卦算出来可能要免费。”
因为她的人生烂透了,像一潭淤泥。
邹厘原本想说算事业,她目前在一家娱乐小报上班,最近有了辞职的念头,正处在摇摆不定的阶段,拿不准主意。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帮我算一算姻缘吧。”
“你叫什么?”算命的问。
“邹厘。”
“哪个li?”
“厘米的厘。”
邹厘犹豫之后,说:“我没改名之前叫邹怡,心怡的怡。要用以前的名,还是现在的?”
“现在用哪个名字,就是哪个。过去的都过去了,不作数。”
“嗯。”邹厘应了一声。
“还有生辰八字写在纸上。”
邹厘也照做。
她写字的时候,想着一个人,差点儿写成了他的名字。
这一卦算完,对方说:“不容易。”
模棱两可的三个字,太简单,邹厘怀疑自己撞上了骗子。
“但还有一线生机。”算命先生又说。
邹厘这会儿是彻底不信了。
她暗恋一个人很久了。可从始至终,她只跟他说过两句话,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那一线生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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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完,彭送送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回房间拎上给小朋友们买的各种礼物,打算出门。
他下楼发现祝晴和小羊正开会,商量着事情,显然没空。
他摸到秦则房间门口,露出个脑袋,“则哥,我要回福利院,你能不能送我?”
秦则起身,拿上车钥匙,接过彭送送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
彭送送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七岁时被朱随缘领养,发觉他极有音乐天赋,对架子鼓一见钟情,后来顺理成章地加入了pinksky。
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仍会回福利院探望老院长。
祝晴看着秦则带着彭送送往外走,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叮嘱:“下午5点之前必须得回来。”
彭送送满口答应。
秦则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城郊福利院。
孩子们在铁门后翘首以盼,一个个脸上笑出花儿来,盯着彭送送和秦则打量。
有认识他们的,直接大声叫哥哥。
彭送送跟他们打招呼,去了一趟老院长办公室后,把带来的东西分给大家,再陪他们玩儿。
没有现成的乐器,秦则揪了片绿叶,也能吹出简单的旋律。
彭送送跟着韵律唱歌,周围的孩子们打着节拍。
唱完歌做小游戏。
四个一次性纸杯倒扣在桌上,其中有一个杯底下放了颗红豆,大家来猜红豆在哪个杯子里。
彭送送十次里面能猜中八次,运气好到令人发指。
他先背过身去,等孩子们把红豆在杯底放好了,再转过来。
装模作样地观察四个从外表看上去毫无区别的纸杯,凑近了,用鼻子闻一闻,做足样子。
接着随意一指,八成就被他猜中了。
“你这个运气,真是……”让秦则无话可说。
尽管跟彭送送待久了,清楚他的欧皇体质,但每每见识到还是会让人觉得诧异。
“我从小到大运气可好了。”彭送送自己也这么说。
除了他是被父母遗弃,尚在襁褓时就被送到福利院门口这一点,彭送送的人生充满了幸运。
他顺顺利利地长大,无论是老院长还是身边的伙伴,都对他很好。
后来又遇到了朱随缘,有了家,再后来加入了pinksky,遇到顾小东和秦则。
“以前做游戏赢的总是我,”彭送送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输的总是一个姐姐。”
大多数人有赢有输,处于中间位置。
他和她是两个极端。
彭送送记忆中有个女孩,眼睛大大的,做游戏永远最后一名,永远一副不服输的倔强模样。
她比他大好几岁,但长得还不及他高,营养不良,短短的头发像冬日里的一蓬芒草。
她每次来福利院住上一阵,隔不了多久,就会被家人带走。
下次再来,再被带走。
福利院如同她不定时寄居的小窝。
“院长给我们倒九杯橙汁,一杯苦瓜汁,她第一个抽,居然也能抽中苦瓜汁。”欧皇彭送送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非的人。
秦则听完不在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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