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上京番外(完)-《夫君位极人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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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陆无忧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当初他娶贺兰瓷时,虽是被迫,也很坦诚地把一切都告知,并不欺瞒,是想用坦诚换坦诚。

    陆无忧问心无愧,哪怕贺兰瓷藏着掖着,或是仍用过去防备态度对他,他也心安理得。

    当然,后来贺兰瓷确实很坦诚,比他还坦诚,以至于他一度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真的认识过她,这点是陆无忧也没想到的。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聪慧又骄傲的漂亮姑娘,实则对感情一窍不通呢。

    陆无忧也很难分辨究竟是何时对她心动,细细想来全是些无关紧要,细枝末节的小事,聚少成多,就像现在——

    贺兰瓷把那把枣红木的交椅拖过来,拍拍座椅道:“别气了,来,陆大人,茶给你重新满上了。”

    说着,还对他一笑,眸光灿然。

    陆无忧从善如流坐下,看着她,内心安宁,确实气不起来。

    “贺兰大人,我想亲你了。”

    贺兰瓷一顿道:“我也想,不过我还是想先看完,反正明天休沐,回府再亲。陆大人,你看行吗?”

    ——当然,陆无忧想,有时候她也可以不那么坦诚。

    (四)

    等贺兰瓷看完卷宗,两人出都察院衙门的时候还是已近子时。

    她一个人下衙回府时,饥肠辘辘,不想麻烦府里厨子,就会出了皇城,在附近寻家夜间摆摊的吃食铺子,买两个热腾腾的包子或是喝一碗热粥,垫垫肚子。

    因为开女科的缘故,上京不少书塾都收了女弟子,姑娘家勤出门,京中对于治安管得更严,尤其是夜间,贺兰瓷喝一碗粥的功夫,都能看见两队巡逻而过的官兵。

    然而和陆无忧一起回府,他就会趁机带着贺兰瓷去寻馆子。

    贺兰瓷也不知道他这么忙,哪来的功夫知道这么多精致馆子,偏偏一家比一家好吃,不过这也是除了休沐两人难得能凑在一起的闲暇时光。

    陆无忧今日就近带她去了家常去的。

    “陆大人,贺兰大人。好菜这就给两位端来。”

    贺兰瓷低头盯着眼前粉彩荷叶托莲盘,还在思考刚才那桩案子。

    陆无忧手掌一挥,挡住她的视线道:“说说吧,有什么地方没想明白?”

    “就是……”贺兰瓷刚要开口,觉得还是不麻烦他了,又岔开话题,“对了,新任刑部给事中的人选定了吗?是卢学凛还是杨右明?”

    寻常官员四品以上任免才走内阁过,其余皆从吏部,不过台谏官员则特殊。

    陆无忧毫不避讳道:“差不多定了,卢学凛吧。”

    贺兰瓷愣了愣道:“但是杨右明要更刚正一点。”

    陆无忧也不叫人伺候,依旧低头自己涮碗筷,还帮贺兰瓷也给涮了:“就是太刚正了才不适合,稍微圆滑点更适合那个位置。”

    贺兰瓷不同意了:“其他官员都可以圆滑,但言官还是耿直些好。”

    “太古板了,很多事情……”

    “可是我觉得……”

    陆无忧抬头,两人的目光静静对上。

    贺兰瓷蓦然想起,陆无忧跟她说好,不吵架的。

    谁能想到,他们成婚后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正经架都没怎么吵过,然而贺兰瓷入朝为官之后,两个人居然时不时能在公务上拌起嘴来,就非常离谱。

    归根结底,虽然两个人对为官理念大致相似,但又有些微妙的分歧。

    比如陆无忧觉得,为官圆滑,见风使舵不算什么大事,重点是才干能力,能把事情干得好干得漂亮,哪怕为人不足够清正也无妨,但贺兰瓷觉得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也很重要,偏向于那些为人正直,清廉,端正的臣子——可能多少受她爹的影响。

    再比如……

    贺兰瓷换了个话题道:“年底齐州官员考评,是我负责的,有三成以上的官员与年初所定的考绩相去甚远,已经报到内阁去了,大概会如何处置?”

    陆无忧道:“着监察御史去敲打,再宽裕三个月吧。”

    贺兰瓷微微不满道:“上回就是,不杀鸡儆猴,便没有成效。”

    陆无忧道:“循序渐进,许多地方官员懒习惯了,不能指望他们一蹴而就……你怎么还不高兴?脸颊都鼓起来了。”

    贺兰瓷一摸自己的脸道:“我哪有,你……”

    陆无忧幽幽道:“贺兰大人,你也太严格了,小心年底考评被写上‘酷吏’。”

    贺兰瓷瞪他:“我要上奏。”

    陆无忧忍不住笑道:“嗯?弹劾我吗?行啊……打算怎么写?”

    贺兰瓷伸出一根纤指,在他微笑的颊边戳了一下道:“我回去就写,明天就送去通政司。”

    “回去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天还要休沐,后天吧,反正也不用急。”陆无忧任由她戳,道,“我人就坐在这里给你弹,又不会跑……你这么戳,是想给我也戳出个梨涡来么?”

    “听起来似乎不错。”

    “……贺兰大人,很没威严的。”

    当然,有陆无忧那张嘴在,也很难真的吵起来。

    菜肴自是珍馐美味,两人坐在店家特地预留的包厢里细嚼慢品,包厢隐秘又安静,因有遮掩,从外面瞧不见里面,却能透过细密的珠链看见来人。

    两人快吃完时,店门口恰好进来个眼熟的男子,长得清正俊秀,一身笔挺官服,显然也是刚下衙。

    贺兰瓷刚扫了一眼,那边陆无忧已放下筷子,眼风一瞟道:“你就是喜欢这种清正刚直的吧。”

    他说话语调平平,贺兰瓷却莫名听出了一股拈酸的味。

    主要也巧,林章从翰林院出来后,去了刑部任职,贺兰瓷在都察院,因为同属三司,多少要打交道,所以见过几次面,林章这时见她已经不脸红了,贺兰瓷也坦坦荡荡——她天天上下衙,见到的大都是男子,想不坦荡也不可能。

    陆无忧本来也是知道的,但自从两个人就圆滑和清正这个话题争执过后,他就有点耿耿于怀似的。

    贺兰瓷啼笑皆非道:“只是为人处世上的欣赏,不代表我会喜欢,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无忧慢吞吞道:“我可不清正。”还很圆滑。

    贺兰瓷托着下颌道:“你是例外。”

    但陆无忧这个人在胡思乱想上似乎从没有止歇过,他喝完店家送来清口的甜汤,把玩着细釉缠枝的瓷勺,道:“不考虑萧南洵的话,你当初要是嫁给他,应当也会琴瑟和鸣,过得不错。”

    刚才若还是有点拈酸,现在就很明显是故意的了——大概是想听她说点好听的。

    贺兰瓷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当然不一样。”

    陆无忧道:“哪里不一样?”

    贺兰瓷想了想道:“做埳井之蛙时,会觉得有那么一片天,已足乐矣,可一旦跨出来,见过山川河流,只那片天便已经装不满我了。”

    陆无忧对这个答复显然并不够满意,他挑起桃花眼看她。

    贺兰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道:“好了,即便嫁给他应当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不会像现在我们这样……”

    发自真心觉得轻松且快乐。

    林章当然并不知两人的窃窃私语,他进来后,没一会,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便探头探脑从门口也跟着进来,同时示意身后的随扈等在门外。

    竟是那位许久未见的康宁侯二小姐魏蕴。

    贺兰瓷和陆无忧此刻也打算离开,原本是计划从侧门走的,不过见此,陆无忧改了注意,笑道:“去打个招呼吧。”

    魏蕴跟在林章身后至此,仍然很是不忿——三天,他已经连续三天子时以后才回来了!

    刑部有这么忙吗?让他调去清闲衙门,他又不愿意。

    还是说……他又开始逃避她了?

    想起此事,魏蕴只觉得格外想吐血,事到如今她也很后悔年少鲁莽,仗着有祖母宠爱就为所欲为,导致她和林章这么多年,该做的也都做过了,却还是心怀芥蒂……再加上她又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最后总把事情弄得更糟。

    魏蕴跟自己说,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她一定要心平气和林章好好说话。

    然而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身着浅绯官服的女子,她瞬间一口气提了上来!

    林章不会旧情难忘至今吧!他明明——

    哦,她夫婿在旁边呢。

    魏蕴气稍顺了一些,虽然她对陆无忧已然改观,但也确实没了兴趣,她……等等,林少彦那是什么表情!

    她忍不住走上前。

    那边夫妻俩跟她客气点了头便走了。

    林章见她,有些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魏蕴转头看了一眼贺兰瓷的背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道:“你就这么念念不忘?”

    林章微微皱眉道:“你不要胡说了。”

    “我哪里胡说了?你不就是喜欢这种安静文雅的大家闺秀!”魏蕴也不顾这是在别人的店里,“可现在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很,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

    林章二话不说先把她扯出了店外。

    都知道魏二小姐又来撒泼了,也无人敢跟出去听墙根,她自己的随扈也避得远远的。

    林章依然看起来温文,却神色有些淡道:“你要发火冲我来,不要迁怒其他人。”

    魏蕴刚想顶上一句她又没说错什么,可对上林章明显不悦的神情,她忍了忍,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个鬼啊!

    “你就是喜欢她!你就是后悔娶我!是不是因为有我在,你晚上连府都不想回……有本事你就跟我爹跟我外祖母说,你要跟我和离!我们不过了!”

    林章一愣道:“我什么时候府都不想回了,是因为……”最近刑部的事多,但他也是真的被折腾得有点累了,他转口道,“口口声声说要和离,是你不想跟我过了吧。”

    对方喜欢的是霁安那样风趣潇洒的人,自然跟他这样木讷无趣的人只是凑合。

    林章心平气和道:“县主看不上我也无妨,你真心想要和离,在下也不会拦着不允,反正……”令人不悦的念头一闪而过,“算了……”林章当下转身要走。

    魏蕴见他似是真心不想跟她过了,才慌了神。

    “林章,你给我站住——”

    “林少彦——”

    眼看着林章要进店里了,魏蕴深吸一口气,猛地扑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别走。”

    林章被她撞得往前倾,差点栽倒,顿时也一怔,道:“松手,这样成何体统。”

    “我不管,总之你不准走。”

    虽是大晚上,四周都没什么人,但这么拉拉扯扯也确实不太好看,林章拽不开她,只好道:“行,我不走了,你放开我。”

    “那你转过头来。”

    林章被她死死抱着,人都有点发僵,无奈之下,只得转过头去,然而下一刻,他便瞳孔震颤着动弹不得。

    因为魏蕴正毫无顾忌地,勾着他的脖子,在大街上,把唇贴了上来。

    (五)

    这家馆子离皇城近,离他们府上也不远,夜半清风吹拂,明月伴行,倒也惬意,当是饭后消食,两人索性乘月徒步而归。

    只是,贺兰瓷看着摘了官帽,头上戴着一支张牙舞爪发簪的陆无忧,不由道:“你一定要戴着那个吗?”

    陆无忧道:“不是你觉得衬我?”

    贺兰瓷有些一言难尽,衬倒是真的衬他,就是着实夸张,也难怪林章刚才看见表情那么惊奇。

    陆无忧继续道:“其实我跟他讲过。”

    贺兰瓷疑惑:“讲过什么?”

    陆无忧慢慢悠悠道:“回京叙旧嘛,原本是想跟他谈谈在晃州的趣事,结果聊着聊着,不免谈及夫人在晃州与我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对我生死相许之事,譬如趴在我身上哭着喊着说……”

    贺兰瓷越听越不对劲:“你……”

    陆无忧笑道:“怎么了?我跟其他人也说了,不是单跟他说的。”

    “……!”

    半晌,贺兰瓷无奈道:“没什么,你想说就说吧,但是……”她很认真道,“陆大人,你这样,将来致仕了恐怕会没有朋友。”

    不过辛苦了一天,也总算回到府里。

    如今的陆府里除了玉兰树,还新栽了其他树苗,长成之后,连绵成荫,从府外就能看见树影婆娑,影影绰绰。

    陆无忧还着人新挖了池塘,丢了好些鱼苗,布置了假山怪石,嶙峋而立,又新修了凉亭和水榭,夏日坐于其中,可玩赏游鱼细石,可乘凉吟风弄月,总之府邸越发似模似样起来。

    都这个时辰了,自然除了沐浴就寝,也没别的事了。

    两人换了干净寝衣,准备上榻前,陆无忧意有所指地提醒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贺兰瓷此刻正梳拢着微湿的长发,轻道:“没忘,你等我一会。”

    锻炼了这么久下来,外加陆无忧还给她找了几本称为“武功秘籍”、“内功心法”的小册子,要她照着练,虽然贺兰瓷仍未能飞檐走壁,但确实已不怕别人以武威胁,偶尔还觉得自己能捉捉小贼。

    近月,她发现自己体内渐渐有了一股微弱的热气。

    现在正根据陆无忧的指点,试图将热气外放,弄干头发……

    但好像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她搓了半天,头发还是有点湿。

    贺兰瓷嘀咕着抬起头,妆台前的铜镜里,能看见陆无忧长身玉立倚在床柱旁好整以暇等她,青丝披散,一双桃花眼睨过来,眼波如醉,正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勾人的意欲。

    她用梳子捋头发的手都不禁一停。

    陆无忧启唇,一字一句慢慢道:“明日休沐,可以不用上衙,今晚睡迟点也无妨。”

    “瓷瓷。”他换了称呼,音色也低下来,和他的笑容一般,温柔缱绻中透着一分妖里妖气,“所以,你想怎么玩弄我都可以。”

    贺兰瓷:“……”

    真是久违的说法。

    但她心脏加快跳动,搏动激烈,耳尖隐约也开始发烫,卧房里烛火跃跃,在男人温润的轮廓上浓淡涂抹,贺兰瓷也好像被蛊惑到了似的。

    算了,不梳了……

    贺兰瓷放下梳子,挪步过去,很自然地伸长了手臂,微微仰首。

    陆无忧极配合地低下头,眼睫低垂,唇畔泄出些笑意,像合该如此一样,契合地吻到了一起。

    以前亲得热烈,现在亲得缠绵。

    当初贺兰瓷确实不太会亲,这么多年过去,亲了不计其数次,自然也今非昔比,比如她现在就知道不止自己口中被逡巡时会颤栗,她伸舌头进陆无忧口中时,他也同样会。

    鼻腔里发出些低沉但又煽情的声音。

    陆无忧嗜甜,口味一直没变,过去她就觉得他那张时常胡言乱语的嘴品尝起来意外地带点甜味,后来又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人的嘴不可能因为吃糖吃多了就带甜味。

    可……

    贺兰瓷半阖着眼眸……现在她确实觉得唇舌间若有似无萦绕着淡淡清甜,像陆无忧身上的味道,她不自觉地又更缠紧了一点舌尖。

    陆无忧滚烫的手指托着她的腰际,似乎想把她往上抬一些。

    但贺兰瓷已经踮起脚尖了,手臂也挂在了陆无忧身上,几乎身体重量全部依附于他,鼻端亦盈满了他的气息,间或松唇呼吸,但下一刻,又会紧贴到一起,纠缠着嬉戏、逗弄,贺兰瓷的身子都开始渐渐发热,攀在陆无忧背脊上的手指也屈屈伸伸,在他背后若有似无地挠动。

    陆无忧托她托得更紧。

    贺兰瓷脚尖都快挨不着地了,寝衣下的胸膛起伏,因为贴得太近,甚至有些被挤压到,呼吸越发不畅。

    她悄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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