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薏苡仁-《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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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大雨不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原本计划的是让小孩子们到卫生院注射疫苗的,现在只能变成医生上门服务。
带队的医生打趣:“我们戴个草帽,背个急救箱真的很像行军打仗的。”
旁边人接口:“野战军,我们是刘邓大军,准备挺进大别山。”
方可歆帮着给他们准备茶水,叮嘱:“雨大路滑,你们要小心点。”
何苏叶悄悄拉过一个实习医生:“我跟你换一下地方,雨天不好走,还要翻一座山,这里路我比较熟悉,你看行不?”
实习生受宠若惊:“啊——行,行吧。”
这样大的雨,光是雨伞没办法遮,不一会儿他的肩头全都湿了,裤腿上沾满了泥星,整个人像是浸在水里一样,出不得一口大气。
山上的地基不稳,踩上去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被雨水冲洗过的土面露出很多碎石,泥水顺着地势直直地冲下来。他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花了比平时一半多的时间才到达。
等所有的家都跑完了,天已经大黑,当地的小伙子提出送他回去,他想推脱,但是抵不过小伙子的热情:“俺丈母娘家就在那,俺晚上就住那。”
他们边走边交谈,何苏叶不断询问当地的卫生状况,小伙子也知无不言。忽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叫喊:“救命!救命!”
声嘶力竭,划破黑夜的长空,他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小伙子试探地问:“似乎是在东边,俺们去看看?”
那个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沙哑,在这个雨天显得更加惊心动魄,但是他们也越来越靠近声源,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小伙子叫起来:“这里,这里!一个小孩子!”
两只手狠狠地抓着碎石泥土,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山腰坡度很陡,一不留神跌下去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显然是被吓坏了,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们,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何苏叶小心地靠近陡坡,柔声安慰他:“没事,哥哥拉你上来。”伸出手拉住他,把他拖了上来,小伙子在一旁迅速接过小孩子,贴近了用手电筒查看,不由得松口气:“还好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
最后一个“事”还没有说出来,何苏叶猛然觉得脚下一软,一股不可抗拒的自然力将他浑身的力量卸去,整个人腾空。小伙子回头,大惊:“何医生,小心!”伸手想去拉他,只见他整个人连着倾泻而下的泥浆碎石,只一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
天已经大黑,雨势渐渐地减小,医疗队的医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每个人都成了水人,从裤管到袖口都流淌着雨水,有医生喊:“蒸桑拿还没有这么淋漓尽致过!爽透了简直是!”
方可歆给他们递毛巾端热茶,招呼他们:“冲个热水澡,我让厨房阿姨给你们准备一点红枣姜茶,祛祛寒!晚上煮点薏苡仁粥,这里天气太湿,利水消肿。”
其他人感叹:“有个女医生随行真的不错,细心,对待我们就像对待病人一样。”
方可歆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一直在向外飘忽,强风伴着细碎的雨星,把她的额发全数打湿,她伸手去摸,手心一片冰凉,原本包扎好的伤口透出殷殷血迹。
在厨房帮忙,她坐不下来,也站不定,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渐渐浮现,胃里泛酸,强压下想呕吐的念头尝了两口粥便丢下勺子,摸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无人接听的回音更让她害怕,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自己太敏感了,俗话说关心则乱,何苏叶没事的,可能只是有事耽搁了,也许就在下一秒,他就会推门而入。
锅里的薏苡仁翻腾,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她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烦躁、不安、慌乱织成一张密密的网,让她没法呼吸和思考。
忽然,院子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呼喊:“医生们,出事了!快打120!”
身子重重地颤了一下,寒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大脑,她慌忙地丢下围裙跑出厨房,院子里两三个当地人,拉着医生就往外面跑:“何医生他人是找到了,可是现在昏迷中,身上还有几处瘀伤,我们又不敢动,生怕外行坏事,只找了几个人守在那里。”
一瞬间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但是身为医生的警觉让她立刻清醒:“我也去!”
从卫生院到村头的几百米路,她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漫长,遥遥得不知尽头,周围的一切都烟雨茫茫,她只得尽力地奔跑,再跑,仿佛错过一秒,就错过了一世。
她眼前一片迷茫,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何苏叶,只要你没事,我只要你没事,如果上天让我放弃一切,我都愿意。
村头已经有几个人围在一起,看到他们跑来万分欣喜:“医生来了,来了!”
为首的医生冲上前,她也围上去,眼前的情景让她差点把持不住落泪。有经验的医生看了一下:“脑震荡,挫伤,外表看没什么大伤了,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或是脑部移位,暂时还不能作最好的打算。”
那个人,闭着眼睛,像是熟睡了一般,却给她永远不会醒来的错觉。恐惧,绝望,冷到极致,无法呼吸,连神志也不是很清晰了,模糊的视野中是一片朦胧的灰暗。
所有人只能祷告救护车快点到来。
不知道多久,忽然一阵警笛声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随即救护车门打开,几个医生抬着担架下来,熟练地把何苏叶抬上去。她也跟着跳上去:“我跟他最熟悉,还是我去吧。”
雨水已经把她的眼睛打得睁不开,勉强地睁着看医生给他量血压、测脉搏,头脑中全是嗡嗡的杂音,她拼命地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快给邱天打电话。
摸出手机,费尽全力按下号码,那边邱天很快回答:“方可歆,什么事?我在值班。”
像汪洋江流中的浮萍抓住了一地的根,她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一阵激烈的痛楚从全身各处尖锐地爆发出来,濒临崩溃的边缘。她颤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响:“邱天,快,快赶去军区总医院,何苏叶出事了,皮外伤不甚明显,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暂时昏迷,还需要进一步地确诊。还有,尽快通知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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