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镜像(31)-《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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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是在漫展上。”钱闯江说。

    花崇知道钱闯江在撒谎,但钱闯江是否说真话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钱闯江为什么要顶罪,也不重要了。他已经能够确定,挂坠是钱闯江掉下的,而钱闯江在拼命掩饰挂坠与邹鸣的关系。

    当初在头绪全无时,柳至秦说过一句话——

    “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突然出现,自有它出现的意义。”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它是一条本身没有多少信息量的线索,可是它指向的,却可能是足以给真凶定罪的证据。

    现在,柳至秦就在搜索这些可能存在的证据。

    ?

    钱宝田又一次被肖诚心拦住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险些扬起叶子烟的烟杆就去敲肖诚心的头。

    当着别的刑警的面,他不敢造次,但单独和肖诚心在一起,他就没那么多顾虑,拍着大腿骂道:“我那个房子噢!好端端的立在那儿,镇政府那些当官儿的都没打过它的主意!你们倒好,说拆就拆,一点时间都不留给我!你们好歹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赔偿什么的我都不敢想了,你们说它是‘违建’,它就是‘违建’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和你们理论?你们都带着枪啊!”

    肖诚心被吼得一个头两个大,“瞎说!你看看我,我就没带枪!”

    “我搭那房子也花了不少钱呢!我他妈这也只能认栽!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我没什么可以配合你们的了!”

    “有啊,怎么没有?这样,你把刚才说的那通话拿去派出所再说一遍。”肖诚心说:“群众的诉求我们总得听不是?”

    钱宝田狐疑地瞪了瞪眼。

    “你听我说。”肖诚心一把揽住他的肩,“到了派出所,你就这么喊……”

    听肖诚心说完,钱宝田吓了一大跳,“你想坑死我啊?”

    “我坑你干什么?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我呢,尽量给你争取一些补偿。行不行?”

    钱宝田倒是不相信肖诚心能争取到什么补偿,但发泄一通也好,毕竟肖诚心说了——你上二楼尽管骂,声音越大越好,引来越多人越好,绝对不会有人来阻止你。

    ?

    邹鸣站在窗边,沉默地望着虚鹿山。

    他所在的警室看不到红房子,也看不到早已废弃的老村小。他的目光毫无温度,表情看上去和平日没有太大区别。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那个叫花崇的警察,已经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甚至还猜到了埋在红房子下的东西。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好在这没有关系,他们没有证据。这些年以来,自己一直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知情者钱闯江。

    想到钱闯江,他笑了笑。

    钱闯江什么都不会说。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他信任的人,那就是钱闯江。

    花了十几分钟,他将最近发生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马脚。唯一有问题的是七氟烷。七氟烷太特殊了,警察一定会追查这条线。而邹媚用七氟烷杀了人,并且可能继续用七氟烷杀人。警察说不定会查到邹媚头上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

    眼皮突然跳了起来,他狠狠皱起眉,抬手压住不停跳动的地方。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刚才的想法都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他已经暴露了,已经被盯住了!

    没错,他一直很小心,小心到从来不用普通通讯工具与钱闯江联系,从来不在有熟人的地方与钱闯江见面,每一次去羡城、来洛观村都费尽心思。他伪装得很好,“刘展飞”也早已死去了,只要警察不将他与刘展飞联系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手指开始发抖。

    是自己错估了警察的能耐吗?为什么警察能查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们不是,不是……

    不是很蠢吗?像袁菲菲一样蠢?

    十年前,他们将村子查了个遍,也没有查出真相。为什么过了十年,他们就变了?

    脑海里,是十年前那场大火。从市里赶来的警察面目模糊,东问西问,自己和钱闯江不过是撒了个慌,就被排除在“相关者”之外。

    眨眼间,警察们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变成了同一个人,那人的五官变得清晰,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不久前审问过他的那名警察。

    那人叫花崇,据说是市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的组长。

    他握紧了拳头,听见了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心虚地安慰自己,联想到一起又如何?他们没有证据!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米皓,11岁时被邹媚领养,改名邹鸣,不是什么刘展飞,刘展飞早就被冻死了,全村人都能够证明!

    他双手撑在窗沿,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浮出并不明显的青筋。

    看着自己的手臂,他苦笑了两声。

    那个重案组组长大概觉得他不像从小流浪拾荒的小孩。当然不像!如果不是周良佳那群可恶的人,他怎么至于流浪拾荒?他家里很穷,但是再穷那也是个避风港,他没有父母,连养父也早早死去,可是他有哥哥啊。哥哥还在的时候,他哪里过过拾荒的生活?

    他急促地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没有用,一想到哥哥,他就难以控制住奔涌的情绪,以前如此,现在仍是这样!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太多过激的行为,这间警室里虽然没有别的人,却一定装有监控设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警察们的眼中。

    他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片刻后转过身,像靠椅走去。

    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骂声与抱怨,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他不由得走到门边,在听清来人骂的是什么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肩膀开始猛烈颤抖。

    ——“那是老子全家营生的房子啊!你们说拆就他妈给老子拆了?下面埋着东西?房子也拆了,坑也刨了,有什么东西?不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坑吗?你们警察干的这叫什么事啊?啊?真有东西老子就忍了,但里面根本没有啊!你们编个理由来整我,当我们农村的老实人好欺负啊?你们赔我房子,赔我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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