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局(下)-《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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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听盛煜问及,永穆帝自知此事做得不够决断,只问道:“依你看,当如何处置?”

    “斩杀。”

    盛煜答得干净利落。

    永穆帝微愣。

    盛煜抬眉瞧着他神情,心中已是洞然。

    先前的猜测被证实,原本君臣和睦的氛围也在无形中变得僵硬。

    他垂眸掩住不满情绪,只道:“臣知道,皇上是顾念兄妹之情,觉得为鸾鸾而杀长公主不值。

    但鸾鸾是臣的妻子,不论身在何位,都不可能坐视妻子遭辱而无动于衷。

    皇上若不肯杀,臣斗胆,亲自去牢里杀。”

    话到末尾,语气已是冷然。

    永穆帝面露惊诧,明白盛煜这全然是为私情,面色微沉,“朝堂自有律法,不可任性!”

    “皇上若觉此举忤逆,尽可随意处置。”

    盛煜径直站起身,语气笃定。

    这般姿态,显然是心意已决。

    永穆帝皱了皱眉,“章氏既去,朝堂上祸患斩除,朕一生劳苦,该做个太上皇享清福了。

    而至于这天下,”他顿了顿,直白道:“朕极属意于你。

    但身为人君,因私废公是大忌,亦不可感情用事。”

    言尽于此,意思已十分明显。

    盛煜脸上没半分波动,只拱手道:“臣只想为鸾鸾讨得公道。

    皇上春秋正盛,膝下亦有威望颇高的皇子,臣德行不足,恐怕有负所望。

    便是连曲园,皇上亦可收回。

    臣未必有能耐护住天下,却会誓死护住身边人!”

    说罢,径直告退出殿。

    那神情里分明是藏着隐怒。

    永穆帝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气结在原地。

    没多久,两道消息前后脚送到了御前。

    其一,盛煜以有要事询问为由,前往狱中探望长公主,逗留了半炷香的功夫。

    他离开后,狱卒回去锁门,却发现长公主已然气绝于地,满面惊恐,颈间有极深的两道指印。

    其二,盛煜将玄镜司诸事交予赵峻,丢下中书侍郎的印鉴,携妻女去了梁州,归期未定。

    两件事皆是先斩后奏,没跟他打半声招呼。

    永穆帝闻讯呆住,半晌才气道:“当真是朕太宠着他,竟如此放肆!”

    然而,气怒过后却也不曾追究,只命人以长公主病逝为由,不太张扬地下葬。

    等丧事毕,临近年关,仍不见盛煜回京,忍不住派人去召。

    ……

    百里外的梁州,盛煜闻召之后,却未回京,只管带着魏鸾和小阿姮在梁州的一处郊外别苑里安稳度日。

    他早年曾在梁州待过许久,为起居方便,置办了这处宅邸,虽空置数年,也丝毫不及曲园宽敞华贵,住着却仍舒适。

    院外洒扫之事,多年来都有管事安排,无需费心。

    魏鸾带了染冬、抹春、洗夏和画秋照顾起居,外加奶娘抱着小阿姮,盛煜则只带了卢璘兄弟,足够护卫安危。

    凛冬严寒,却丝毫不影响融融之乐。

    盛煜自打记事起,便每日修文习武甚少有闲暇,后来进了玄镜司,更是忙得陀螺似的,一年到头都难得清闲。

    有手握雄兵、树大根深的章氏虎视眈眈,他也时刻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今章氏被连根拔起,剩下个章皇后囚禁在宫里,算账犹如探囊取物,不足挂齿。

    悬在头顶的重剑挪去,盛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娇妻稚女在侧,更令人沉溺。

    对于永穆帝的威胁,盛煜亦安之若素。

    自幼磨砺,二十余年冷厉杀伐,他费尽心思的步步逼向章家,拿着性命数次冒险,为的不是那至尊之位。

    他所求的,只是扳倒章家。

    于公是斩除国贼,令朝堂清明。

    于私是报仇雪恨,告慰亡母在天之灵。

    除此而外,永穆帝若有心传位,稍许瑕疵不足挂齿,盛煜也愿意担起重任,就着两代帝王筑牢的根基,求个太平盛世。

    否则,梁王虽没有杀伐决断的手腕,却不是周令渊那等偏执犹豫之人,有两位相爷坐镇朝堂,想来也不会成为昏君。

    盛煜对此甚为坦然。

    乃至于永穆帝数回命人来召,都充耳不闻。

    内侍数次无功而返,永穆帝最初还微怒沉目,后来渐渐就生不起气来了。

    在章氏倾塌前,宫廷内外,他与盛煜摆出的唯有君臣姿态,心中亦时刻提着这根线,免得被谁窥破。

    而盛煜亦恪守为臣之道,在内在外,皆无半分越矩。

    如今祸患已平,威胁尽除,他如此做派,倒有点赌气的意思。

    尤其是他抛下玄镜司和曲园,带妻女在僻静处过着近乎隐逸的日子,是他二十余年艰难前行后,难得的散心时光。

    细想起来,这也是故意做给永穆帝看的——

    他就是护着魏鸾,枉顾帝王不可太过重情的告诫。

    他就是看重妻女,宁可舍弃锦绣前程。

    屡屡开口沉不住气的是皇帝,他在桃花源里浮生偷闲,能奈他何?

    永穆帝窥破这小心思,几乎气笑。

    但他确实不能奈何盛煜。

    两代帝王励精图治,固然打下了牢靠的根基,要将章氏连根拔起,却也须有盛煜这般铁腕决断、胆识出众的人做斩敌的利剑。

    这场拉锯般的争斗持续了太九,肃州的战场固然声势浩大,真正挖空章氏根基的,其实是兴国公、镇国公的倒台,和太后的功败垂成。

    这些事里,盛煜的功劳不言而喻。

    论才能、手腕、功劳,普天之下,无出其右者。

    盛煜有骄横的底气,亦有从不折腰的骨气。

    更何况,永穆帝哪忍心真的强硬压他?

    自幼丧母,流离民间,拿着性命拼杀出这条血路,除去卧榻之侧的猛虎,他这一路负重前行,太辛苦、太隐忍,亦太懂事。

    以至于永穆帝自己都忘了,盛煜还是个血气方刚、心高气傲的男人。

    他这半生,皆为朝堂浴血而行。

    铁石心肠的威冷之下,心底深藏的柔软,恐怕就只有曲园的妻女。

    如同帝王心头的那抹月光。

    永穆帝撑到仲春,终于让步妥协。

    遂亲自写了封手书,命赵峻亲手交给盛煜,比起先前口谕和密旨里正儿八经、半遮半掩的言辞,这封手书也更像是家书。

    也因此,信中的态度颇为和软,甚至带了几分不耐,说他年事已高,一辈子殚精竭虑,想早点享享清福,让盛煜尽快回来承袭家业扛重担,少闹脾气。

    至于旁的,既然盛煜翅膀硬了自有主张,他也懒得再管。

    仗着玄镜司的周密,言辞也颇直白。

    盛煜看罢后也没跟往常似的烧去,而是去寻魏鸾。

    数月清闲,阖家融融,在初春烂漫的郊野里,许多从前竭力掩埋的尘封旧事,也顺其自然地吐露。

    魏鸾原就猜出了他的身世,听盛煜亲口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受。

    眼睁睁看着父子俩隔着百里赌气,盛煜岿然不动,永穆帝步步退让,不由失笑。

    从前入宫,那两人尊卑分明,各自肃然,相处时唯有君臣之态。

    如今,倒有些许朝堂之外私情的味道了。

    只是没想到,永穆帝那样一言九鼎、威重毅然的人,竟也会败给盛煜的拗脾气。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遂收拾行装,踏着明媚春光启程回京。

    ……

    盛煜抵京次日,永穆帝在早朝上颁了道诏书。

    诏书颁出,举朝哗然。

    里头说,玄镜司统领兼中书侍郎,在讨伐章氏叛贼之役中立有奇功的盛煜,并非盛家子嗣,而是皇帝的庶出长子,由当时的东宫滕妾所生。

    出生之日,因情势危殆险些丧命,为保周全,暂寄盛家抚养,终成朝堂栋梁之才。

    今海内升平,逆贼尽诛,盛煜功不可没,特颁旨封王,曲园赐为王府。

    为堵群臣之口,永穆帝还备了两样东西。

    先帝密旨和皇室宗谱。

    密旨是先帝亲书,备述此事经过,写明永穆帝的长子寄养于盛闻天膝下,实乃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待天下太平,拨乱反正之日,宜昭告天下,复其皇室子嗣身份,追封生母。

    皇室宗谱则是佐证。

    盛煜出生后很快“夭折”,永穆帝悲痛之下得先帝授意,遂以暂不追究作为退让,换得太后与皇后首肯,将孩子记在皇室宗谱上,待周年过后再记其亡故,至少留得痕迹,连同盛煜的生母也添上一笔。

    章太后自知理亏,加之孩子既死,记一笔也无妨,便答应了。

    到得周年,掌宗谱之事的荣王奉先帝密旨,只虚应章氏,并未真的抹去。

    而章氏笃定并无后患,也从未留意。

    这些年里,宗谱上陆续添丁,悉由荣王亲自操持,亦未露出马脚。

    如今宗谱翻出,久在田园的荣王亲自作证,有先帝的亲笔密旨,又是永穆帝金口玉言,谁还敢质疑?

    满朝惊愕之际,许多人亦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盛煜为何年纪轻轻便格外得圣宠,身居玄镜司和中书要职,对章氏步步紧逼,权柄直逼东宫。

    惊愕过后,又贺永穆帝和盛煜父子团聚。

    满朝笑容恭敬,唯有梁王笑不出来。

    他的心里只有痛悔。

    当初盛煜被破格擢拔为中书侍郎时,他与淑妃皆以为是永穆帝为驱使盛煜而给的甜头,以至于盛煜战胜回京后忽然远走,数月不归朝堂,他也以为是鸟尽弓藏,卸磨杀驴,遂按兵不动,甚至暗自窃喜。

    谁知道,如今竟会来这么一出?

    但痛悔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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