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敌营-《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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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知非早已叛变,成了朝廷的走狗,吃里扒外的小畜生,你何必再顾念从前那点交情!仗打到这份上,他带着郑王步步紧逼,盛煜那狗贼又不安分,四处刺探设伏,总得设法牵制。往后少在我跟前提从前的事,他是敌将,不是你表弟!”

    凉城的都督府,章孝温面笼愠怒,怒瞪着儿子。

    章维被斥,垂首没再多言。

    章孝温不满地瞪了眼儿子,又看向门外,“她们还没到?”

    “将军刚才回来时,属下就派人去了,很快就会带过来,将军稍安勿躁。”门外值守的小将听见熟悉的争执,头都没敢抬——自打两军交锋,魏知非投入郑王麾下,凭着知己知彼的优势夺了数座城池后,章孝温每日便能把他咒骂八百遍,章维偶尔劝解,也会连带受斥。

    而此刻,屋里的父子俩果然陷入沉默。

    好在院外很快传来了动静,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里,章念桐的身影率先踏入院门。

    自去岁章太后薨逝,至今将近一年,新安长公主将她关在长春观里,肆意欺压折辱,到如今怒气尽数发泄出去,便如丢弃丧家之犬般,将她扔回到章家手里。而章念桐苦熬了整年,早已是形销骨立,脸颊身上多有伤痕,半点都不见昔日尊荣的太子妃模样。

    便是气度举止,也不复往日的城府与从容。

    她快步进屋,瞧见熟悉的面孔,眼泪便滚滚流了出来。昔日荣华皆成云烟,镇国公阖府俱亡,她沦为阶下囚受尽折磨,种种悲酸涌上心头,她竭力克制着行礼道:“念桐拜见叔父……”话未说完,喉头已是更咽,险些放声大哭。

    章孝温不惯应付这种场面,朝章维递个眼色。

    章维遂上前将堂姐扶起,请她入座。

    而后,父子俩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魏鸾身上。

    许久没回京城,昔日袅娜娇丽的少女已成了曲园的少夫人,稚气天真褪尽,倒添了从容镇定的气度。她身上穿得颇为寒碜,被装在货箱里颠簸了一路,那身衣裳也没洗,瞧着脏兮兮的。唯有那张脸仍明艳姣美,即使脸色憔悴,眼波顾盼间亦有过人的风姿。

    尴尬的照面,她屈膝为礼,低声道:“舅舅、表哥。”

    章孝温从鼻孔里冷哼。

    旁边章维若有似无地应了声。

    他对魏家的感情极为复杂。血脉牵系的亲戚情分自不必说,他跟魏知非年纪相若,幼时一道读书习艺,纵马弯弓,少年从军后,也是一道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无论是做斥候刺探消息,还是在先锋营里冲杀迎敌,都配合得极为默契,甚至比亲兄弟还牢靠。

    章太后薨逝后,魏知非还数次暗中递信于他,劝他认清大势,切勿以卵击石。

    奈何这事由不得章维做主。

    他并非章孝温的长子,在父亲跟前说话的分量也有限,试着劝说了几次,皆被父兄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通,说章氏已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搏。章维也明白,这些年章氏仗着军权和后宫肆无忌惮,几乎成划地而治之势,早就成了永穆帝眼中最锋锐的刺。

    即使章家归降,也不过是步镇国公后尘。

    外戚做到这份上,往前尚有活路可觅,往后却是粉身碎骨的深渊,没半分退路。

    他不可能背弃家族,更没有力挽狂澜扭转局面的本事,唯有与父兄同行。

    而对魏知非,于公,两人身处势不两立的敌军阵营,到最后拔剑相向亦在所难免,但于私,两人却有深厚的生死之交,更欣赏彼此的才能。以至于此刻瞧见魏鸾,章维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她曲园少夫人的身份,而是魏知非的妹妹,他的表妹。

    但相隔千里,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章维不由看向父亲,欲问缘故。

    而章孝温的目光则仍落在魏鸾身上,迅速打量过后,瞥见儿子疑惑的神情,随口道:“昨日我说周月柔送了份厚礼,便是说她。盛煜跟魏知非咄咄逼人,却不想后院失了火,有这么个人质在手,倒是天赐良机。”

    周月柔是新安长公主的闺名。

    章维不知她怎会来这手,却听出了言下之意,愕然道:“父亲打算拿她要挟盛煜?”

    “有何不可?”章孝温横眉。

    章维看了眼魏鸾,“沙场争杀都是男人的事,成王败寇全凭真本事,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卷进来,拿去要挟未必,说出去怕是不妥。”

    “并无不妥!”

    微哑的声音,并非出自章孝温,而是从门口传来。

    章氏父子愕然抬头,魏鸾亦脊背微僵,下意识回头望过去。

    一道极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是废太子周令渊。

    ……

    比起章氏父子和军中众将的征杀筹谋,周令渊在这场战事里,除了充当章孝温扯出的大旗外,并无旁的事情可做——幼时名儒教导,年长后参议朝政,他所学的多是如何治理朝堂,跟群臣打交道,却从未碰过兵法。

    既无韬略可调兵遣将,又没法上阵杀敌冲锋陷阵,成了实打实的摆设。

    而他的面容气度,也与从前迥异。

    魏鸾印象里的周令渊温润如玉,行事温和,清秀的骨相衬以贵重气度,锦衣玉带自有翩然风采,尤其那双偏似桃花的眼睛,曾令无数贵女倾慕。便是后来遭受挫折,性情里添了几分阴鸷,将她囚困在琉璃殿时,偶尔发疯到近乎失控,却还不负东宫太子的风度。

    此刻的周令渊却消瘦之极,整个人如剑锋饮血,褪去所有的温柔和气,让人觉得冰冷。

    秋风鼓动衣袍,愈显得身形单薄。

    逆着光看清眉眼,他的神情里似藏满怨憎愤懑,又如同消磨尽意志的困兽,带几分颓丧。

    自打东宫一别,两人就再也不曾会面。哪怕是周令渊被囚禁在皇宫的那半年里,魏鸾为避麻烦,也不曾去探视,只让周骊音代为劝说,盼着他能振作,迷途知返。谁知久别重逢,他会变成这般模样?

    风拂进门槛,带着淡淡酒气,分明是周令渊身上的。

    魏鸾不由愣住。

    里面章氏父子似习以为常,只拱手为礼,原本含泪坐着的章念桐大抵也没料到昔日的夫君会变成这模样,手扶着桌案,诧然起身。想起自身囚困后容颜尽损、满面伤痕,又似不愿被他瞧见,侧身躲开。

    周令渊却没留意,只将目光落在魏鸾身上。

    他已有太久没看到她。

    自打那日盛煜将她带离东宫,之后除了周骊音偶尔递来的消息,两人间便再无瓜葛。以至于方才在院外看到魏鸾的背影,周令渊几乎以为是看错了,却因太过惊愕,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而后,他便听到了章孝温的那番言辞。

    他忍不住闯了进来,打断章维的维护劝阻。

    片刻安静,还是章孝温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说得对,此举并无不妥。”他自然知道当初周令渊对魏鸾的深情,原本还想瞒着周令渊,未料对方竟会赞成,心中不免意外,亦毫不掩饰地探道:“只是既要当人质威胁,难免须下狠手。太子不会心疼?”

    周令渊嗤笑,竭力将目光挪开。

    连日酗酒宿醉之后,他的眼神黯淡而空洞,冷声道:“她是别人的妻子,早就与我恩断义绝,何必心疼?盛煜害得我落到今日之境地,又在肃州穷追不舍肆无忌惮,若能要挟他,何乐而不为?”说话间,瞥向魏鸾的方向,神情里流露几分怨毒。

    魏鸾闻之沉默,章念桐面露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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