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爱他-《替嫁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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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毒的药性颇烈,谢珽虽性命无碍,却时常昏睡,日渐虚弱起来。这般情形,根本不能拖久了。

    徐曜无法,忙派他来搬救兵。

    阿嫣未料谢砺私心作祟,竟还留了这么大的祸患,满心担忧焦灼,却不能有半点慌乱,只向武氏道:“河东最能解毒的人,自是周老无疑。他既束手无策,恐怕这毒做得十分诡谲,连同药材和配药手法,恐怕都是北梁独有的。不知除了周老,有没有精通北梁毒物的人?”

    武氏拧眉思索,一时间并无头绪。

    陆恪养了小半年之后,伤势差不多痊愈,只是伤筋动骨后尚且不能多动,只坐在轮椅中,拧眉道:“熟悉北梁药材的人倒也有,不过能耐都有限。咱们跟北梁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边关时时隔绝,很难摸用毒的底细。若有,以周老的性子,也早就找到跟前学个透彻了。”

    这话倒是没错,周老这辈子酷嗜此道,闲时将能遇到的毒物都琢磨得透彻,若碰着新鲜的必会去学。

    他都没碰见过的毒,一时半刻要找个会解的人来,殊为不易。

    陆恪沉吟片刻,神情微露凝重。

    “属下自会派人去寻会解北梁毒物的,但也不能只指望这条路。咱们在北梁也有密探,也可试着找找,设法递回来。从前碰见这种事,也有人求于医书古籍。不过咱们那些书周老都翻过了,不知仔细翻找第二遍时,能否有用。”

    这么一说,阿嫣倒是想起来了。

    “帮我调理身体的曾姑姑,母亲记得的吧?她家的书楼里全都是医书,比太医院的还齐全,早年朝廷强盛时,也藏了许多北梁的秘本,从前听她提起,说都是邪门歪道的毒物,甚少翻看。若请她帮着找,或许也能帮上点忙。”

    “此人可靠么?”

    “医者仁心,她的品行尽可放心。我让玉露修书进京,就说是我中了此毒,她若能寻到解毒之策,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如今这局势,若要请她亲自来,须派人护送。”

    “这都好说,只要她肯帮忙!”

    武氏握住她的手,暗自松了口气。

    河东虽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论文墨杂学,却远不能与京城相较。曾媚筠未见毒丸,仅凭阿嫣的脉象便拟了调养的方子,且效用奇佳,足见手段。太医院已是天下众医之首,若她家书楼中当真能寻到线索,对谢珽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

    这般贤才,自须格外礼遇。

    三人又商量片刻,由陆恪安排北梁和河东的事,阿嫣则让玉露代为修书,而后与侍卫带来的脉案、写了毒药性状等事的纸笺一道蜡封起来,派人送往京城。

    书信寄出,阿嫣的心也随之飞远。

    婆媳俩皆放心不下谢珽,便由陈越护送阿嫣去许州。若曾媚筠当真能帮上忙,阿嫣可就近牵线,哪怕曾家帮不上忙,有阿嫣贴身陪伴照顾谢珽,总要胜于孤身一人、吉凶未卜。

    时近端午,暑气渐生。

    阿嫣急着去见谢珽,换了身方便赶路的轻薄劲装,在陈越的护送下,戴着帷帽骑马直奔许州。

    ……

    抵达许州城的那日,端午才过。

    州城才经战事,自然没多少佳节氛围。

    不过徐曜办事得力,将谢珽昏迷的事瞒得密不透风,与两位副将商议了安民守城之策,这会儿已渐渐安定了。

    至于这路大军,则在商议后稍作调整,少半在许州城外留守,由副将韩九成率领,半为休整,半为戍卫。大半兵马由副将田冲带走,仍与萧烈分头夹击丧家之犬般的梁勋,等梁勋伏诛之后,便可扑向魏津身后。

    谢珽许久没露面,也无人多问。

    ——毕竟河东家大业大,谢珽手里的事千头万绪,拿下许州后去别处办事筹谋,司空见惯。

    只要徐曜和韩九成不露破绽,便无人多想。

    这两人跟随谢珽已久,足可信重。

    阿嫣赶到时,老槐掩映的州府外已是井然有序。

    侍卫拿令牌带她进了后院住处,徐曜已在屋前等着了。素来精悍的汉子,这阵子为着谢珽身上的毒,熬得眼前泛青形容憔悴,见着她便欲请罪。

    阿嫣忙将他浮起,问谢珽如何了。

    徐曜一言难尽,只掀帘引路。

    刚进门槛,一股药味儿便冲入鼻端,哪怕盛夏时节开了门窗,亦颇浓烈。几个郎中模样的人在侧间商议,周老的头发胡子都熬白了,摆弄着搜罗来的一堆药材,熬出的眼袋极为醒目。而在内室里,两名侍卫站在榻侧伺候起居,谢珽安静昏睡,散发素衣。

    瞧清男人眉眼的那一瞬,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阿嫣坐在榻边,握住他的手。

    诚如侍卫所说的,谢珽身上并无重伤,若不知药性作祟,她甚至会以为他在安睡。但他分明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周老想尽办法压着药性,虽未损及谢珽的性命,但连日昏睡后只靠喂进去的汤汁吊命,情状可想而知。连同那只修长的手,都消瘦了许多。

    浴血而行的路,从来都危机四伏。

    尤其以谢珽身先士卒的性子,征战时负伤几乎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从前她留守在府中从不知情,更不曾陪伴而已。

    阿嫣恨过谢砺的自私,恨过陈半千的歹毒,到了谢珽跟前却只剩心疼。

    她握着他的手,泪水模糊视线。

    侍卫悄然退至帘外,窗口的风徐徐吹进来,拂动他松散的鬓发。

    阿嫣伸手捋好,心里万千担忧化为期盼,忍不住俯身吻在他安静昏睡的眉心,祈求逢凶化吉。温热的泪水滴落,打湿他的额头,谢珽像是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睁开一条眼缝,瞧见阿嫣近在咫尺却泪水涟涟的脸,竟自虚弱的勾起唇角。

    “又做梦了。”

    他自言自语般低喃,又要阖上眼睛。

    阿嫣怕累着他,没敢多说话,眼角的温热酸楚却愈发泛滥,只能扭头避在旁边,任眼泪扑簌簌落在榻上。连同喉头的更咽都被吞回去,只剩肩膀轻颤。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谢珽又睁开了眼,素来深邃有神的目光稍有些涣散,却轻捏了捏她的手。

    “真是你来了?”他低声问。

    阿嫣更咽着点头,几乎泣不成声,“我来陪着夫君。”

    “别哭啊。”谢珽想给她拭泪,却没力气抬手。中毒后的情形,他早已在半昏半醒之间问明白了,此刻身体虽虚弱,脑子却还算清醒。怕她哭坏身子,他的唇角动了动,试图扯出个安慰的笑,“常有的事,死不了。”

    说完之后,也不知是毒物侵蚀,还是药效所致,又昏昏睡了过去。

    阿嫣死死咬着唇,将眼泪强行逼回。

    她不是来哭的,是为照顾他。

    不能让谢珽担忧牵挂。

    指尖悄然握紧,后面的几天里,她果真没在谢珽跟前掉半滴眼泪。只在谢珽昏迷的间隙里,询问医药,将周老开的药膳和汤药悉心熬好,趁着谢珽醒转的间隙里喂给他喝。也竭力克制担忧,衣不解带的陪在他的身旁,或强颜欢笑,或温言软语,欲令他心绪转好。

    这样的陪伴,多少是有效用的。

    哪怕周老他们仍未寻到拔除毒物之策,谢珽的气色却比先前好了些许,清醒的间隙也稍稍延长,偶尔还能问事。

    阿嫣嘴上不说,暗中却望穿秋水。

    直到十日后,曾媚筠终于匆匆赶来许州。

    谢家送急信时用的都是快马,京城南边和东侧被魏津围着,北边却与陇右相接,暂且无妨。快马一路疾驰,在阿嫣抵达许州的那日,信就已送到了曾媚筠的手里。曾媚筠没说二话,连着五个日夜待在书楼里,只在困极时小憩片刻。最后,在偏僻角落找到一本书。

    那是北梁从搜罗来的,积年落灰,几十年无人翻看,纸页早已变色。

    上头所载的毒,却与谢珽身上的极像。

    曾媚筠有了线索,又不敢太耽搁,便让人将余下可能用到的北梁医书都装起来,与她同行备用。而后携了最有用的那张,在莫俦的亲自护送下,仓促赶来许州。

    初入厅堂,瞧见安然无恙的阿嫣时,满心焦灼的曾媚筠着实愣了半天。

    等阿嫣屈膝致歉,说清原委后才松了口气。

    遂挽袖入内,先看谢珽的病况。

    而后取出满箱医书,与周老他们商议对策,无半分迟疑犹豫。

    ——论公,医者以治病为要,谢珽守着边塞是为护百姓无恙,哪怕手段不同,有些信念其实殊途同归。论私,曾媚筠早就听堂兄说过河东的太平气象,亦知谢珽的手腕远胜皇家。这天下终将落入谁手,不言自明,如今更不必理会所谓的叛军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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