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月光照着满地狼藉,谢珽不自觉瞥向东侧廊下。 ——司裕方才就被抬去了那边的空屋,由暗卫给他敷药处理伤口。那个少年沉默执拗,非但在今夜出手帮忙,之前的两三月间,其实也一直潜伏在魏州城,并未远离。此次回京途中,他也不远不近的默然跟随,如影随形而无声无息。 却又在激战时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忙,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保护已经嫁为人妇的阿嫣。 孤独又执拗,凶狠而拼命。 要不要告诉她? 一股酸溜溜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让谢珽生出种自私护食的冲动,想将司裕藏起来,再勿令阿嫣想起,从此相忘天涯各自安好。反正司裕潜藏行迹,只要他不说出来,阿嫣很难知道。 但若真的这样做,未免太过卑鄙。 毕竟,司裕固然对阿嫣有着超乎寻常的忠心,却从未有越矩之举,无论是出于年少懵懂还是心存顾忌,言行皆十分坦荡。 身为杀手,长在万云谷那样的地方,能走到今日殊为不易,阿嫣于他而言恐怕是这世间唯一的朋友。 直率而孤独的少年,伤之何忍? 男儿昂藏立于天地之间,胸藏万流,气吞河山,更不该以偏狭之心骗取夫妻情分。 谢珽瞥着阿嫣神情,强压住胸口那股难言的酸意和窒闷,抬手指着廊下屋舍,道:“司裕已经帮过忙了,这会儿在那边。” “他竟然回来了?”阿嫣打死都没想到消失许久的司裕竟会出现在这里,闻言几乎目瞪口呆。 谢珽颔首补充,“也受伤了。” “他伤得怎么样?” “你很紧张?”谢珽觑着她的眼睛,存了几分探究。 “这不是废话么!”阿嫣蹙眉,小心绕过前面倒地的刺客,心里觉得他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却还是补充道:“司裕是我朋友,受伤了难道不该记挂?倘若陆司马、徐典军受伤,夫君肯定也会记挂的呀。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夫君快说,他伤得怎么样?” 她的眸底浮起忧色,眼巴巴看向他。 谢珽被她那句“铁石心肠”怼得喉头一噎,不甚痛快的道:“还活着。” “那我先给夫君包扎伤口,待会去看看!” “不用这会儿去瞧?” “夫君不是说他有暗卫照看么,何况你这伤口还流着血呢,得先包扎。只要人没事,早见晚见又何妨。”阿嫣没往别处想,见瞧他腿上血色甚浓,又主动钻到他臂弯里充当小拐杖,口中还叮嘱,“那条腿别太用力了,当心撕裂伤口。” 这般回答,却令谢珽稍觉满意。 若司裕之于她,犹如陆恪之于他,那就是当成了寻常的朋友的。且两处选择,她还知道以夫君的伤势为重,总算有点良心。 乖巧温柔的人儿贴在身边,谢珽胸口畅快了不少,连同伤口处的阵阵疼痛似也无关痛痒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扯了扯嘴角。 小心思暗转深藏,阿嫣自然无从知晓。 激战中客人多半四散逃走,唯有官驿的管事战战兢兢的躲在暗处,瞧着外头动静小了,才从暗处钻出来。 阿嫣让他寻了个空着能落脚的院落,让人备好干净的水,给谢珽送来一份,旁的送到院里备着,待会儿给负伤的侍卫们用。又命玉露和玉泉去照看伤者,而后入屋,给谢珽包扎伤口。 …… 嫁进王府后,她已经历了数次凶险搏杀,但给人处置伤口却还是头一回。 多少有点手生。 方才激战毕,谢珽已往腿上洒了些药粉,血是止住了,只是负伤搏斗后撕得厉害,鲜血、药粉和割破的裤黏在一处,瞧着颇为骇人。她小心翼翼的拿剪刀将别处剪开,又拿清水泡湿软巾。 谢珽撕开碍事的碎步,将腿搭在椅上。 阿嫣拧好软巾,小心擦拭伤口,拿药膏轻轻抹上去。膏药的清凉抚平疼痛,她柔软指尖拂过肌肤的触感便格外分明。 柔软触感自大腿传至心底,谢珽心神微绷。 夫妻成婚已久,相拥而眠了无数个夜晚,谢珽虽克制自持,却也血气方刚,哪能真的不生旖念?醒着时竭力摆出持重姿态,梦里却难免放任,有好几个清晨,他都在煎熬中起身,以凉水醒神。 而此刻,咫尺距离,杂念丛生。 男人眸色稍深,不动声色地将衣袍往前揪了揪,道:“还没好么?” “快好了。” 阿嫣低声,觉出他那条腿有点紧绷,正想提醒,侧头时却发觉谢珽的衣袍摊开了些,似在遮掩什么。 某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 有些事,出阁前母亲曾叮嘱,孙嬷嬷也细细教她,哪怕她红着脸不肯听,却还是钻进了耳朵里。 至少此刻她猜得出谢珽在遮挡什么。 因途中某个清晨,她在谢珽怀里醒来的时候,曾经觉出过异样。心头猛地一跳,她竭力不去多想,耳梢却无可控制的浮起微红。 谢珽盯着她的耳梢,心弦愈发紧绷。 直待伤处包扎毕,阿嫣将多余的细布剪去,想要起身时,他忽而躬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嫣惊而侧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泓邃而深浓,像是藏了一簇簇火苗,将原本沉静的深潭烧得沸腾,有蛰伏的暗潮汹涌欲出。 他的声音都有点沙哑起来。 “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阿嫣低声,避开他的目光。 谢珽却将她细弱的手腕握得更紧。 “耳朵红了,脸红了,就连脖子都是。”他摩挲着掌心细腕,激战后的狠厉眼底添了稍许温柔,忽而凑到她的耳边,温热气息喷来时,低低的声音都添了些许蛊惑,“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 谢珽哪会相信,在她耳梢轻轻啄了下,“骗人。”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