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裴夫人却觉得这事或许是真的。 ——当年谢衮因何而死,晚辈们或许不知道,追随过谢衮的老将们却都清楚。楚家毕竟是太师府,又是皇帝强塞来的,哪会轻易被接纳?如今谢珽攻下陇右,将藏着的心上人带出来,那位看似煊赫的王妃怕是要失宠了。 惊讶之余,不免揣测暗生。 妙音楼里的谢珽与阿嫣自是浑然不知。 琴曲弹罢,又换了琵琶,在灯烛半昏的雅间里,能让人抛开繁琐杂事,惬意聆听。这般心无旁骛的恣情玩乐,于阿嫣也是久违的。直到戌时过半,她才意犹未尽的跟谢珽出了歌坊,靠在他怀里纵马而回。 整日的劳累在沐浴时汹涌袭来。 沐浴后钻进被窝,她就打起了哈欠。 扑灭灯烛前,谢珽倾身问她,“累成这副模样,又买了成堆的物件回来,今日可还满意?” “岂止是满意,简直绝美。” 阿嫣浑身快累瘫了,心里却充实而轻快,微眯眼睛时,看到谢珽唇边也噙了难得一见的轻松笑意。去年此时的疏冷已然消失,喜红华服换成宽松的寝衣,他的轮廓被烛火镀了层柔光,眉梢眼角凭添温柔。她忽而半撑起身子,凑过去在他侧脸轻轻亲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稍触即分。 温软的触感却直抵彼此心间。 她躺回被窝,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了,含笑的声音却仍甜软,“多谢夫君,我会记着今日的。” 平实而愉快的陪伴,随心所欲的走街串巷,令她寻回稍许年少时的肆意无忧。 唇边笑意未消,呼吸渐而绵长。 她静静睡了过去。 谢珽随手扑灭半暗的灯烛,给她掖好被角,临睡之前,在她眉心亲了亲。 喜欢就好。 只要她过得欢喜,他亦为之满足——比沙场大捷还让人愉快。 …… 一夜酣睡,消尽腿脚疲惫。 阿嫣清晨起身后,又去浴桶里跑了会儿,待穿衣出门,已是神采奕奕。 回京城的事已经知会了两位太妃,定在初六启程。 谢珽此去京城,来回少说得一个月。 先前为陇右的战事数月未归,原就积压了许多琐务,如今又要只身去闯京城的龙潭虎穴,自然有许多事要去安排和铺垫。他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阿嫣也没闲着,除了收拾回京要带的东西,又特地让人往军营里递了个消息,说她不日要回京城,徐秉均若有要代交转达的,可抽空入城一会。 徐秉均立时就告假赶了来。 短短半日的假,也无需安排客院,姐弟俩在外院的一处敞厅里碰头,阿嫣让人带了几样小菜和糕点,浅尝慢谈。 徐秉均积攒了好些东西,欲让阿嫣转交。 多半都是书。 徐太傅虽有帝师之称,其实不怎么涉足朝政的事。先帝当年受教于楚太师,除了文治武功之事,亦极赞赏其书画音律的学问。后来立了太子,除了挑选太师,教导其理政治国等事,特地请了与楚太师交好的徐风眠为太子少傅,专事指点书画,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如今尊为太傅,也只以文事为重。 徐家那座藏书楼不逊于楚家,徐秉均初至魏州,瞧着有些散落的书画卷册,是家中书楼未藏却有可取之处的,都会买了攒着。如今搬来交给阿嫣,竟也有半箱子那么多。 除此而外,还有封家书。 厚厚的一摞纸笺装在信封里,上头戳了蜡封,他拿出来的时候竟似有点不好意思。 阿嫣猜出其意,有点想笑。 ——两人虽非同姓,交情却不逊姐弟,先前徐秉均在军中不便收寄家书,有时候也会捎句话,让阿嫣转达。这次回京,对于军中经历、半年多的长进,也都是径直说了,毫无遮掩。唯独这封信小心封着,还难得的有点扭捏,想必是藏了心事。 私事上,阿嫣不会胡乱插手,只含笑收下。 而后稍敛容色,神情添了几分郑重。 “你既来了,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回去后祖父问起来,也能让他明白你的打算。” 敞厅周遭并无旁人,卢嬷嬷和玉露也都守在甬道旁,近处唯有风吹花落。她稍稍压低声音,问道:“陇右的事,你如何看待?” “河东出师大捷,兵马十分强悍。” “除此之外呢?”阿嫣出阁之前,蒙徐太傅透露了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朝堂底细,才能对联姻的缘故心里有数,如今换成徐秉均,自然也不会藏私。她掂量着徐秉均那枚出入军营的腰牌,语气有些肃然,“你当初投笔从戎,是想要建功立业,另闯一番天地。这功业,是想靠朝廷,还是想靠谢家?” 这句话压得极低,很快消逝在风里。 徐秉均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他知道阿嫣的意思。 先前高平之战,谢珽以郑獬欺人太甚为由,点到即止,也在动兵时跟朝廷打了招呼,勉强算师出有名。此次吞并陇右,谢珽却是全然枉顾朝堂威仪,趁着禁军平乱之机悍然出兵,将节度一方的郑獬彻底剿灭。而河东麾下诸位军将亦恭敬听令,冲锋陷阵时没半点迟疑,丝毫不问朝廷之意。 这河东的骁勇铁骑姓甚名谁,不言而明。 徐秉均清秀的脸上笼起了肃色,“参军之初,祖父就曾说过,如今这些节度使尾大不掉,我若投入节度使麾下,将来未必是朝廷的兵。所以他当时曾问我,投笔从戎是想为朝廷效力,还是成为谢家的兵卒。” “我那时其实还没想清楚。” “之所以来魏州,是因这里地处边塞,有保家卫国之职,且比起河西那位,谢家的名声令人敬仰。如今在军营待了大半年,虽不敢说熟知河东的情形,却也看得出来,魏州城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这边的军纪亦十分严明,谢家几位儿郎,也都是身先士卒的人,值得钦敬。”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