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满屋女眷的目光,皆随老太妃投向了阿嫣。 阿嫣有点苦恼地揉了揉手。 她没料到,身为王妃还有这职责。 楚家虽说门第渐落,长辈又都偏心得厉害,却从无偏房纳妾之举,交好的徐家也没这些事。不过皇室和王府里女眷众多,这点她是知道的,譬如出阁之前,京中传闻信王妃郁郁而终,就是因府里孺人众多,那位没耐住争宠倾轧的手段,才郁郁而终。 而至于谢家,谢巍是侧室所出,生母当初也以孺人的身份嫁进来,在谢巍十七岁时就撒手人寰了。据说当时府里还有两位孺人,皆无所出,在先老王爷过世时都哀痛伤身,先后随他去了。 二叔谢砺亦有妾室,虽无所出却颇得宠。 这样的门第显然跟楚家不同。 或许在老太妃和高氏看来,纳妾分宠是天经地义的事,武氏和谢衮那样的才是少数。 此刻老太妃提起孺人的事来,也理直气壮。 阿嫣心中暗自哂笑。 无论老太妃此举是出于对郑吟秋的喜爱,还是真的盼着谢珽早些开枝散叶,同为女人,却故意往儿孙屋里塞人,这样的心思在她看来都是不齿的。 而至于郑吟秋,管她是想做孺人还是要谋王妃,于阿嫣而言,哪怕谢珽已今非昔比,亦屡屡掀起心头波澜,这王妃之位仍是个烫手山芋。 方才那句话里头显然埋小陷阱,大约是想让她先点头,届时再让谢珽半推半就。 谢珽如何看待此事,阿嫣不敢保证。 但她肯定不会胡乱表态。 遂朝屏风后瞥了眼,勾唇点恭敬笑意,道:“郑姑娘的名声,孙媳自然早有耳闻,她又是祖母的内孙女,比旁人自然更出挑些。不过孙媳嫁来也只一年,自身常恐才德不足,有负长辈和王爷重托,与郑姑娘更是少有来往,不敢乱言她是否当得起孺人之位。” 这般却避慎言,分明是不愿让人扯大旗。 老太妃没得到期待的回答,笑得愈发和蔼。 “吟秋性子端庄大方,才情斐然,她若当不起,这河东内外就没人当得起了。珽儿年逾二十,膝下犹且空荡,你身子单薄,进门这么久都没动静,合该添个人分担。我只问你,倘若我做主给珽儿添个孺人,将她留在府里,你可会推辞?” 这话明摆着就是挖坑。 阿嫣若说介意,那便是善妒之人,老太妃拿延绵子嗣来说事,实在攀扯不清。 若她碍于妒妇的名声,糊里糊涂说不介意,怕又要被歪曲了。 届时谢珽打完仗回到府里,老太妃将郑吟秋推到跟前,冷不丁来一句她这做主母的已然点头,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若老太妃再心狠些,拿她的话当由头,将郑吟秋留在身边当孺人来待,只要郑吟秋肯忍辱,凭着长辈之命、主母之言,其实也说得过去——毕竟,搁在寻常人家,主母自行做主添屋里人的也不是没有。到时候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哪怕谢珽回来后怒而推辞,郑吟秋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也都甩不掉了。 老太妃分明是怕谢珽断然拒绝,彻底断了郑吟秋的后路,想拉着她下水,一道给郑吟秋开门铺路呢。 前狼后虎,自不能被人牵着鼻子选。 阿嫣盈盈起身,朝老太妃施礼。 “祖母垂爱,为春波苑的事操心,孙媳自是感激。不过方才婆母说得对,王爷素来性子强硬,最烦受人摆布,府邸内外的事自有主意。孙媳年岁才能都有限,刚嫁来时是何情形,座中长辈妯娌都是知道的。如今能安稳住在春波苑,全凭婆母照拂、夫君宽容。” “子嗣之事关乎重大,孙媳尚不敢擅自置喙。” “祖母若觉得郑姑娘堪当重托,自可与王爷、婆母商议,但凡王爷点头,孙媳定会应命去办。” “至于旁的,孙媳不敢多说半个字。” “若祖母怪孙媳懦弱,孙媳也甘愿受罚。” 说罢,屈膝持礼,一动未动。 那姿态活生生就是个如履薄冰的小媳妇,夹在夫君和长辈之间战战兢兢,不敢多走半步、多说半句。 老太妃被她噎住了。 原以楚氏攥住谢珽的心,又在满城女眷百姓前持了劝桑之礼,定会心生骄纵,拿着朝廷圣旨和夫君恩宠,摆起王妃的排场。谁知道这姑娘实在能进能退,不过是套句话罢了,竟会示弱到这般地步? 老太妃被堵得胸闷,嗔道:“不过是问你是否介意罢了,此等小事都不能做主,还如何以王妃之身主持后宅中馈?” “孙媳惶恐。” 阿嫣半点都没打算掌中馈,自不必理会她的暗中威胁,只维持着垂首行礼的姿势。 老太妃见她油盐不进,置身事外,一口气憋在嗓门,再没能吐出半个字。 旁边武氏暗笑,面上却仍是端方的,劝道:“母亲就别为难她了。珽儿那臭脾气,就是换了我,磨破嘴皮子劝都未必肯听。阿嫣到底年轻,刚嫁来时碰上珽儿的铁石心肠,行事难免谨慎些。总归战事连连大捷,不出六月,珽儿就能回来。到时候与他商议即可,何必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呢。” 说罢,瞥向了拘着礼的阿嫣。 老太妃愈发气闷,却也知道再问下去,恐怕就真的变成强人所难的恶祖母了,只好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行礼做什么。” 阿嫣这才起身坐回椅中。 …… 纳侧室的事就这样含糊了过去,老太妃半个有用的字都没套出来,见阿嫣如此警惕小心,半点不愿淌这趟浑水,难免兴致索然。 屏风后面,郑吟秋也悄然攥住了衣袖。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