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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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草坪对面,一行人穿过游廊,往这边走来。

    赵彭手里的折扇一收,朝湖边垂柳的方向指去,指着那俩小小的背影,道:“呐,朕没说错吧,这蜜糕果然又是跟小女郎黏在一块。

    姐夫,不是朕危言耸听啊,回回家宴,哪有漂亮姑娘蜜糕往哪儿钻,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你这小世子长大后非得负债累累不可。”

    所谓“桃花债”也。

    褚怿环胸走着,目光定格在垂柳下的那一幕,双眸微眯。

    褚晏摸着下巴,“啧”一声:“这是像谁呢?”

    他褚家养出来的可都是“新买五尺刀,悬著中梁柱。

    一日三摩挲,剧于十五女。”

    ,眼里有枪无人的钢铁硬汉啊。

    褚怿不应,默默走着,眼神渐渐深凝。

    容央坐在树荫里,隔着日光跟迎面走来的褚怿四目交接,心头咯噔一下。

    褚怿朝她微微颔首,像是个示意,但又示意得隐晦了些,令人不大明白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怔忪中,三个男人走近,容央一行起身向赵彭行礼,赵彭一摆手,撩袍在她们面前坐下,褚怿、褚晏则越过古树,往垂柳那边去了。

    容央、明昭的目光同时跟过去。

    湖风习习,岸上青草簌动,一朵朵黄灿灿的小野菊点缀在绿意里,蜜糕笑着摘下一朵,在小云仙眼前晃晃后,放去她挎在臂弯的小竹篮里。

    “一会儿我用这些花给你做个花冠。”

    蜜糕承诺完,又要去摘花,肩膀上突然压下来一只手。

    这一次,力量沛然,来人显然不是那虎头虎脑的定胜糕了。

    蜜糕转头,对上一双深黑明亮的眼,这双眼的眼型分明是风流的桃花眼,但不知为何,总是给本人衬出一股鹰眼的气势。

    蜜糕脸色唰的变白,张口:“爹爹。”

    声音倒还比较稳。

    褚怿点头算作回应,拉他站起来,那厢,褚晏也到了小云仙身边去,弯腰把她脑袋揉一揉:“跟小侄儿玩呢?”

    小云仙默默回答:“摘花呢。”

    蜜糕:“……”

    褚晏朝褚怿父子大喇喇一笑。

    褚怿唇微扯,把蜜糕拉到柳树另一边去,信手折下一条树枝,扔给他:“把枪法练一练。”

    蜜糕捧着树枝大惑不解:“今日不是来玩的么?”

    褚怿:“不玩了。”

    蜜糕:“?”

    还能这样?

    不是,他犯什么事了吗?

    褚晏走过来,瞅着小郎君震惊又委屈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多,浇油道:“至于嘛,人家就跟小女郎玩一玩,又不是那纨绔公子沉湎声色,不至于就把课业落下了。”

    褚怿耷拉着眼,看也不看他一下,褚晏笑呵呵地搭上他肩:“再说了,哪有当爹的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检查功课啊?”

    蜜糕心道:就是嘛。

    脸上却露出乖巧的笑来:“没事,蕙姑姑刚教会我褚氏枪法前三式,我也早就想耍给爹爹看了!”

    褚怿、褚晏叔侄二人不约而同,眉梢微微一挑。

    蜜糕朗声说罢,一敛容,唰一声掠直枝条,竟当真有模有样地展示起褚氏枪法的前三式来。

    风声猎猎,柳绦飘动,草坪上,小郎君身形矫健,一条树枝或转或刺,或探或搠,耍得虎虎生威,干净利落。

    两个大男人在旁边定睛检阅,片刻后,褚晏由衷称赞:“比你当年厉害啊。”

    褚怿沉了大半天的脸也终于云销雨霁,唇角微挑:“是么?”

    骄傲之情根本藏不住。

    褚晏嘁一声:“看把你乐得。”

    是夜,华灯璀璨,赵彭于宝津楼内宴请群臣,席上,文武百官推杯换盏,欢声鼎沸,一庆北伐大捷,二庆内地安定,赵彭酒过三巡,直乐得两颊红光闪闪。

    两年后的大鄞跟两年前相比,终于是天壤之别了。

    外有武将戍守边陲,内有文臣治国安民,赵彭的天下,终于不再像他父亲的天下一样,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满目疮痍。

    他的朝堂,终于可以容纳下一位位粗犷悍勇的武将,文臣不会再对他们嗤之以鼻,打压排挤,百姓也不会再动辄称“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及状元登第”,年轻人只敢依长辈考取功名,不敢跟爹娘提从戎参军。

    没有军人拿命筑起的城墙,哪有那朝堂之上的高谈阔论,学堂之中的书声琅琅。

    赵彭百感交集,越想越心潮澎湃,越喝越慷慨激昂。

    酒到不知第几巡时,赵彭撑案站起来,举着一杯酒向座下的诸位将领一一谢去。

    “这一杯,朕敬所有大鄞将士,谢你们舍家远行,卫国安民!”

    说罢,一饮而尽。

    座下,文武百官相视一眼,会心一笑,默契地举杯相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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