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猫的报恩-《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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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君不经意一瞧,哎呀,眉尾落得低低的,唇畔抿得紧紧的。一张单薄细致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失了颜色。

    面前的阿汀好像被热焉巴的小草,也像被丢弃的猫狗小崽子,怎么瞧怎么委屈。

    “你怎么了?”

    “刚才被他们欺负了?”

    “热?”

    “口渴?”

    “脑袋疼?”

    阿汀一一地摇头。

    王君绞尽脑汁,实在闹不明白少女心事,只好耐心陪着她。捡一颗石子,在路边画一只大王八,再画一只头破血流的小王八,在背壳上赐名为:大龙。

    直到画完第二排第三只王八,阿汀右边多了一大团。

    她在干什么?

    宋敬冬歪头,用眼睛问着王君。

    我不知道哇!

    王君满脸无辜。

    于是宋敬冬也捏起一块小石子,在干燥泥地里画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猫。

    它双目炯炯,两只耳朵机警立着,神态倨傲。要是在额头上添一个‘王’字,没人会怀疑这是一只小老虎。

    他在旁边写下两字:陆珣。

    “他走了。”

    这一招成功吸引阿汀的注意力,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轻轻又说:“他不理我。”

    啊。

    原来如此。

    宋敬冬想了想,问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

    “君儿,你家有耗子么?”

    王君挠挠耳朵,“我妈老说米袋子被耗子咬破,不过我没见着过。怎么了冬子哥,你们家出耗子了?”

    “家里没有,家门口有很多。”

    “一大清早门槛边齐齐整整,摆了五只死耗子,个头有这么大。”他把手掌摊至最大,视线不着痕迹地停在阿汀身上。

    痴迷于民间怪故事的王君,立即来一声‘哇塞’!

    “老人说死耗子摆在门口不吉利,我就趁着没人看见,把它们丢到河里。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我回家,打算睡一会儿再起床烤红薯。”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醒来,门口又有耗子。”

    王君紧张又期待地瞪大眼睛,阿汀也悄悄支起耳朵。

    “这回是三只热乎乎的死耗子。”

    “丢了吗?”

    “丢了。大人嫌晦气,喂给外头的野猫。”

    宋敬冬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嗓音低而温和,带点儿循循善诱的味道。这日头正中的炎炎夏日,愣是被他说成冷风嗖嗖的诡异夜晚。

    胳膊上浮起一层绒毛,阿汀不自觉抚着。

    “奇怪的是……”

    “我一直坐在楼下看书,没瞧见有人来。但我妈回来,又瞧见门槛边一只半死不活的耗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耗子,难怪把妈妈气成那样,一口气不带喘地怒吼二十分钟。

    “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君问出她也好奇的问题。

    阿汀稍稍侧眸,猝不及防与宋敬冬对视,在他眼中瞧见淡如雾的笑意。

    “你们有没有听过……猫的报恩?”

    猫的报恩。

    也许因为这个故事,阿汀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猫四肢灵巧,翻山越海来去自如。

    它不分昼夜和四季地跑着,自由而畅快,在她身旁停顿片刻,又迅速地跑开,像海里抓不住的鱼。

    陆珣。

    她叫他,他停住脚步。

    浓黑的一团东西变幻着,一下是人一下是猫,一下是别的动物形状。

    原先想要抚摸他的人群也变了,发出高亢的尖叫,拼命的踩他打他。但很难碰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一道影子,刹那间飘出去很远。

    阿汀。

    陌生而乖戾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别留我。

    他说:我不要你做朋友,更不被任何人驯服。

    说完便绝不留恋地甩下一切。

    说没良心也好,冷漠也罢,他奔向远方。

    阿汀鼓着脸呼出一口气儿。

    第二天早上,家门口又收到大礼。

    这回是一片宽大的荷叶,装着一汪冰凉的溪水,浸泡三个饱满粉嫩的桃。

    “昨天耗子今天毛桃,究竟哪个在背地里捣鬼?”

    林雪春眉头拧巴,掂着桃子在阳光下仔细照着:“平白无故的送东西,肯定没好心思。这玩意儿有毛病,你们可别贪嘴。”

    宋敬冬摇头:“没毛病,就是桃。”

    “那你说说谁弄来的?”

    “哪弄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里还有这样水灵的桃?”

    林雪春戒心十足。

    宋敬冬无奈摇头,旋即对阿汀神秘地眨一下眼睛。

    猫的报恩。

    阿汀拿起桃子咬了一口,是甜的。

    猫的报恩一直持续着,期间阿汀撞见过陆珣一次。

    没有走近也没能说上话。

    不过是无意间发现,隔壁二楼有双暗中观察的眼睛。当时阿汀弯下腰去捡果子,眼神相触不到一秒便划了过去。

    他在盯着她。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定睛再望回去,只有影子一闪而过,快如错觉。

    仅此而已了。

    小半个月里,没有任何人再遇见过陆珣,更没提及过。他好像从未出现过的生物,或是不可言说的禁忌,消失得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

    这段时间阿汀家里很忙。

    林雪春在家不闲着,麻溜打出四件毛衣,留着全家一人一件。再拆掉旧衣服,布头拿去河头染一染,剪剪裁裁又是新衣裳。

    顺手就把兄妹俩的秋衣做完了。

    阿汀学来零星的门道,埋头编织出一块别致的花样来,得到全家人的夸奖。

    花布铺在八仙桌上,又把‘猫’送来的花叶放进牛奶瓶里,摆在桌子中央。大伙儿瞧着顺眼,便没管她,任由阿汀摆弄着小玩意儿,渐渐把小屋子装点出许多花样。

    父子俩则是白天在工厂做活。

    宋敬冬晚上回来学做菜,宋于秋照常日夜两班。不过林雪春时不时去送盒饭,他很少再饿着肚子干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不知觉在指缝间滑走。

    终于到了摆酒那天。

    大清早拉开门,四只被拴住的野兔在眼里跳来跳去。

    林雪春见怪不怪,一把抓起兔耳朵打量品相,一边说:“又是麻雀又是野兔,不如拉头野猪来。”

    宋敬冬支着下巴笑:“别说野猪了,谁在后山上见过野兔?好像知道咱们家要摆酒,特意抓来这两只,估计花了不少心思。”

    “倒也是。”

    林雪春反正想不明白,自家什么时候救过如此知恩图报还有本事的猫。索性不想了,回头催促道:“阿汀,快把这两只兔子给弄进去,一会儿要来人了。”

    自己说着往外头走。

    六月二十六,老黄历里诸事皆宜的大好日子,家门前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非凡。

    整整十二张桌椅,三轮车来回二十趟,好不容易运过来,把院子撑得满满当当。

    屋里堆着鸡鸭鱼肉,还有一堆堆借来的碗筷。

    屋后架设一口大锅,真有半个阿汀大。

    早早六点开始忙,七点便有亲朋好友带礼来访。到十点,十张桌子坐得七七八八,孩子们在外头疯跑,捡着旧纽扣破树枝打打闹闹。

    “雪春,这什么玩意儿?”

    河头的卖菜婶支着腿,指向色彩艳艳的醋溜大白菜。

    酒席开始前,桌上大多摆着地瓜条、油炸撒糖的花生米,还有井水冰镇过的瓜果切成小瓣,供大伙儿过嘴瘾。

    正宗的凉拌菜,顶多一道皮蛋豆腐拌酱油。这黄瓜白菜裙带菜之类的,实在闻所未闻。

    “能有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地里出来的玩意儿?”

    林雪春开口便是数落:“大伙儿瞧瞧,这人连白菜都认不得,还敢在河头摆摊卖菜?”

    卖菜婶呸了一口,“我问东处你偏答西,谁不认得白菜了?我是没见过这么弄的,别把我吃出毛病了。”

    “就你金贵,不吃拉倒。”

    林雪春一屁股坐下来,给她指点所有菜名,而后自个儿夹着吃,口中咬得咔擦咔擦脆。

    她一副有滋有味的模样,看得身旁妇女忍不住,也夹一块丢进嘴里。

    真别说。

    黄瓜爽爽脆脆,酸辣可口,是没尝过的好滋味。

    三两下吞进肚子里头,她连话都顾不上说,筷子又伸向别的菜。

    “别光顾着吃啊。”

    “就是,好不好吃也不说一声?”

    猴急的模样惹得众人打趣。

    妇女边吃边点头:“好吃好吃。”

    “瞧你那点出息,八辈子没填饱肚子似的。”

    “我来试试。”

    其余人半信半疑地尝个鲜,立即眼睛一亮。

    “这滋味……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弄?”

    “凉菜吃着就是舒坦!”

    “厉害啊雪春,哪来的厨子?”

    “叫什么名儿?下回我也找他,这花样怪新鲜的。”

    “做你的白日梦。之前我听别人说,县城厨子架子高,光是路钱辛苦钱,就比河头厨子贵得多。”

    卖菜婶子脸色微变,拉着林雪春,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你别是为了和婆家比排场,把钱全挥出来充阔气了吧?悠着点来,家里还两个孩子呢!”

    “我又不是傻子,谁费那钱去请县城厨子啊。再说县城厨子来,做的菜还不一定比我这好呢。”

    大伙儿连忙追问大厨是谁,林雪春有意卖一下关子。

    正在这时,外头有一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是河头的豆腐婆。

    林雪春招呼她坐下:“豆腐婆你跑什么?赶着投胎?”

    豆腐婆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桌上又是喘气又是笑,弄得他们一头雾水,几乎以为她中邪了。

    “我给你们说。”

    豆腐婆总算顺过气来,哈哈大笑:“雪春她婆家花大价钱请来的厨子,都走到村门口了,又给截回县城去了!”

    “现在宋家大屋那十五桌人,全坐在那儿干瞪眼呢!”

    “县城厨子半路退钱,宋菇已经气疯了!”

    豆腐婆连说带唱腔的一句话,顿时激起千层浪。

    “跑了?谁跑了?”

    “这厨子好好的,钱收了人也到家门口了,为啥要跑?”

    “豆腐婆你别是弄错了吧?”

    “半路消息最容易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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