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逃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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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棠准时从2101出来,程湛兮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天气暖和了点,从北方回来的程湛兮抛弃了厚实的大衣,湖蓝色风衣,浅色长裤,棕色短靴,望过来的桃花眼里藏着细碎的光。
郁清棠脚步顿了顿,沉默上前。
叮——
郁清棠率先走了进去,从电梯轿壁看自己的黑色大衣、黑色裤子,唯一的一抹不同只有脖子上围着的竹青色围巾,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买的了,颜色都褪了,黯淡无光。
下行的时间在她的神思中很快过去,面前的电梯门开了,视线里映入一位租户的脸。
“郁小姐。”
郁清棠颔首,和租户错身而过。
“两位上午好。”一楼前台笑容甜美道。
郁清棠点头道:“上午好。”
走在前往学校的熟悉道路上,郁清棠从思绪抽离的状态慢慢回到了现实。她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指节,手自然地被程湛兮牵在手里,十指相扣。
她像是飘在天际的风筝,程湛兮是连着她与人间的线。
办公室已经有其他班主任在了,郁清棠和对方打过招呼,去了教务处,程湛兮留下来收拾两人的办公桌。
学校食堂已经开了门,中午两人在食堂吃饭,上学期吃腻了的菜,新学期吃起来又觉得味道不错了。
午休仍在程湛兮家的书房,郁清棠没再锁门,程湛兮也没有不请自入。
但郁清棠起来后打开房门,程湛兮就站在书房门口,抬起眼朝她看过来,眸底笑意温柔。
郁清棠无法避免地为她深深悸动。
然而程湛兮表现得越完美,没有缺陷,郁清棠就越自卑不安,不敢接受这份差距悬殊的感情。
周六下午两点开始学生入学报道,由班主任登记,为期两天。
冷清了一个月的走廊重新热闹起来。
两点差十分,郁清棠坐在讲台上,程湛兮搬了把学生的椅子,坐在她身边,五指顺着郁清棠身后披散的墨发。
她挑起一缕在鼻尖嗅了嗅,夸她的头发香,又问用的什么牌子洗发水。
郁清棠说不记得,回去给她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门口一位没穿校服的女生走了进来,个子不高,皮肤也不白,眼睛倒是大,透着一股机灵劲。
童菲菲探头探脑,道:“老师,我是第一个吗?”
郁清棠不自觉地唇角微勾,说:“是第一个,过来吧。”
童菲菲应了声“好嘞”,蹦蹦跳跳过来,交了学费,看着郁清棠在报道名单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之后她就在班上第一排坐下不走了,开始捧着脸卖乖:“郁老师我好想你啊。”
郁清棠弯起眼睛。
程湛兮发现郁清棠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喝了口醋的同时有意引童菲菲多说两句:“都想什么了?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童菲菲道:“当然做完了,不是周一交吗?我没带来呢。”
“寒假玩疯了吧?特不愿意上学吧?”
“哈哈哈哈。”
“我走之前你们还说会想我,记得我姓什么吗?”
“姓飒哈哈哈哈。”
童菲菲一个人把安静的教室弄出了三四个人的动静。
门口陆续有学生进来报道,有的在网上或者银行交了学费,有的出于各种原因到学校直接交给班主任,程湛兮手快负责清点,郁清棠在名册上记录名字。大部分同学报道完都没走,或和程湛兮聊天,或和阔别一月的同学们胡侃,叽叽喳喳,教室里仿佛坐着五千只鸭子。
郁清棠在讲台上听,偶尔有人cue到她,她就浅浅地笑一下。
七班同学们:“!!!”
不得了,是什么改变了郁老师?再往她旁边一看,破案了,程老师就坐在那呢。
学生报道都跟着一起来,这还不是真爱的力量?
连雅冰嗑得晕头转向:她们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李岚看着郁清棠,郁清棠一笑她就跟着笑,阳光灿烂,整个儿一迷妹。
陆陆续续也有学生回家,但李岚和连雅冰等人是坚持得最久的,一直到周六的报道时间结束,才恋恋不舍地和郁清棠一起离开教室。
郁清棠去了趟住宿区,检查住宿生返校情况,有两个还没回来,其中包括肖情。
开学季的班主任忙碌起来,周日和周六的流程一样,郁清棠结束后核对名单,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
程湛兮把椅子搬回原位,走上讲台问:“怎么了?”
郁清棠把名单递给她,说:“肖情没来。”
程湛兮:“去住宿区看看?”
郁清棠收起名单,两人一块赶去住宿区,属于肖情的那张床位是空的,问她室友说没回来过。
郁清棠给肖情爸爸打了个电话,冰冷的系统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郁清棠在原地踱了两圈。
程湛兮安抚道:“没事的,说不准明天就来了,没来咱们再想办法,那么大的人不会消失的。”
肖情真的消失了。
周一正式开学,升旗仪式,国歌庄严,七班列成整齐的队伍,队伍里缺了一个人。郁清棠一整天都在学校,时不时去班上晃一圈,看着那个空缺的座位,班里同学也议论纷纷,为什么肖情没有来学校?
李岚来办公室问郁清棠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郁清棠刚挂断肖情爸爸无人接听的电话。
她坐在办公椅里,抬眸看着面前有鼻尖痣的班长,嗓音坚定道:“没事,我会带她来学校的。”
李岚出去了。
程湛兮在郁清棠斜对面的位置里,看见她的目光朝自己转过来,沉静理智地问道:“程老师周六有空陪我去趟白水乡吗?”
程湛兮点头:“当然。”
***
白水乡,泽泉村。
肖情家住在村尾,两间简陋的平房,院子里围出来的菜园子不知多久没有打理,杂草丛生,只有几根丝瓜孤零零地挂在藤上。
胳膊上挂着篮子的婶子推开篱笆院门走进来,看见荒废的菜园子叹了口气,她提高声音,喊:“春金。”
她边往里走边喊:“春金?肖情爸爸?”
屋子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婶子进了堂屋,对着最里面那扇虚掩的房门道:“春金,我来给你送午饭了,我进去了啊。”
婶子推门而入。
她瞳孔骤然一缩,立刻把装了饭碗的篮子放下,冲到俯趴在地的肖春金跟前,吃力地将他翻了过来,拍打着中年男人瘦得脱了相的脸,焦急喊道:“春金!春金!”
肖春金闷哼了一声,睁开比他的年龄沧桑太多的浑浊眼睛,抓着婶子的手,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肖情……”
婶子忙道:“肖情好着呢,是她让我给你送饭的,你忘记了吗?”
肖春金像一尾濒死的鱼一样蹬了一下腿,眼睛往上翻,露出眼白。
婶子吓个半死,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按他人中,把人给按了回来。
肖春金重重地倒了一口气,问道:“肖情……肖情在哪儿?”
婶子以为他担心女儿,安慰道:“在镇上呢,好好的,没有一点事,你安心在家养病。”
肖春金攥住了婶子的手,眼珠睁得快脱出青色的眼眶,用尽全身的力气道:“让她……让她去……去上学……”
婶子叹气道:“你先顾着自己行不行,肖情也是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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