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高八斗谭千澈-《天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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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千澈选中了一个炸毛怪,看起来就像非洲的狮子王。

    从这天起,谭千澈每天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玩一玩游戏机里的“星星”。由于谭千澈是全年级的风云人物,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很快,他的同桌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同桌是个大嘴巴,他四处散布道:“谭千澈的游戏机里只有一个女玩家,狮子王造型,名叫星星!”

    韦若星听闻风言风语,如芒在背。

    五月下旬,高一年级举行“大扫除”活动,韦若星和谭千澈恰好被指派去打扫生物实验楼。韦若星扛着扫把和簸箕出发了,谭千澈反而两手空空跟在她的背后,就连劳动委员都看不过眼,对谭千澈批评教育道:“澈哥,你比韦若星强壮多了,韦若星那细胳膊细腿的,干活没力气啊……”

    谭千澈拉住韦若星的袖子,向她告状道:“劳动委员说你干活没力气。”

    韦若星却说:“我干活的时候,力气真的不小。”

    她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一般当场扫地,劳动委员瞠目结舌,谭千澈笑意盎然。他从韦若星手里接过扫帚,扛在肩上,带着她走向了生物实验楼。

    *

    生物实验楼的后方有一片竹林。

    每年春天,省立一中都会让学生们解剖兔子、小白鼠、青蛙之类的小动物,作为“生物”课程的拓展实验。据说,有些不守规矩的坏学生会把动物的尸体偷偷埋在生物实验楼后方的竹林里——韦若星并不相信这种以讹传讹的谎言。

    她紧紧握着一支扫把,一边清扫着布满落叶的庭院,一边质问谭千澈:“班长,我有事跟你讲,你游戏机里的狮子王叫‘星星’吗?你是不是故意让你的同桌看到‘星星’?”

    谭千澈拒不承认:“我哪有。”

    韦若星出离了愤怒:“你明明就有!”

    谭千澈和她打起嘴仗:“没有。”

    “你有!”

    “没!”

    “有!”

    如此循环十几遍之后,谭千澈猛然发问:“有没有!”

    韦若星下意识地回答:“没!”

    谭千澈两手一摊,韦若星快要爆炸。她把扫帚扔到了地上:“你成绩好就可以看不起别人吗?你总考年级第一就瞧不上别人付出的努力吗?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根本没有你那么幸运?你鄙视我就可以每天作弄我吗?”

    话没说完,她眼里满含泪水。

    谭千澈惊呆了。

    他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作弄别人。

    他根本不知道女孩子禁不住他这样作弄。

    他想道歉,又说不出口——那不就证明他做错了吗?他真的有悔意吗?坦白地说,没有太多悔意。

    谭千澈再次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他把手帕递给韦若星,那干净、柔软的布料让她有些讶异,这时,他又说:“我没有看不起你。我作弄你是因为……”

    他往前一步,直视着她:“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我同桌都看出来了。”

    万籁俱寂。

    浮云渐止。

    近旁远处青竹茂密,四下暗影交错,日光清幽,谭千澈自顾自地说:“你歇着吧,我来扫地。”

    谭千澈把袖子往上捋,露出手臂——劳动委员说得没错,谭千澈确实很强壮。他的手臂肌肉结实,青筋走向明显,韦若星蹲在一旁偷窥他,他又说:“想看就过来看,大大方方的行不行?我又不是不让你看。”

    韦若星不为所动。

    她仍然觉得谭千澈在开她的玩笑。

    谭千澈却说:“全学校,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韦若星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云影,天光,竹叶都在他的眼睛里。

    他像捕获小动物一样缓缓地挨近她,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和她面对面直视。沉默不断延长,气氛越发暧昧,他又问:“你对我,有点意思吗?”

    他捏了捏手指:“一点点就行。”

    韦若星难得扳回一局。她扭头道:“一点点都没有。”

    谭千澈毫不气馁。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韦若星冷笑道:“温柔、体贴、情商高、懂得尊重人!”

    以上所有特点,几乎都是谭千澈的反义词——尤其最后一点,完全与谭千澈背道而驰。谭千澈的口头禅就是:“你太笨了,我教不了你。”

    在高一(十八)班,不少同学向谭千澈请教问题时,都遭受过这样或那样的羞辱。韦若星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她告诉谭千澈:“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

    谭千澈坐在花坛边的瓷砖上,若有所思。他双手抵着扫帚,气质依然惹人垂涎,仿佛那扫帚不是扫帚,而是某个王国的权杖。

    他求爱遭拒,仍旧大权在握,因此,他不慌不忙地问:“你冷不冷?”

    话音未落,恰有一阵飒飒阴风吹来,吹得韦若星打了个哆嗦。谭千澈就给她讲起了生物实验楼的鬼故事——据说,死在这里的小□□、小兔子、小白鼠不计其数,数以万计的魂魄们聚集在一处,低声默念一句话……

    讲到这里,谭千澈示意韦若星靠近。

    韦若星凑到他的近前,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朵纸做的玫瑰,轻轻地别到她的耳间,又说了一遍:“韦若星聪明又漂亮。”

    韦若星的心跳倏地一下猛烈加快,快到仿佛能从喉咙里跳出来。而谭千澈观察她的表情,终于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你也喜欢我。”

    他自言自语道:“你也喜欢。”

    韦若星在他的胸口锤了一拳,示意他闭嘴。他还非要说,非要说,像是没讲过话的话唠一样,韦若星的脸颊比耳边的玫瑰花更红,他又笑道:“我还留着你的拜师礼,我现在是你男朋友还是你教练?”

    韦若星嘴硬道:“都不是。”

    谭千澈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行,不是就不是。”但他随后就问:“你能不能亲我一口?”

    韦若星背对着他,埋头扫地:“你做梦。”

    谭千澈说:“就亲一下?我能回味一辈子。”

    “别骗我了,”韦若星不以为然,“过个两三年,你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谭千澈摇头:“我不想忘的事,这辈子也忘不掉……”这话无端有几分伤感,但他随后就调笑道:“你不懂吧?”

    韦若星甩开扫帚。她摘下耳边的玫瑰花,松开一根手指,谭千澈以为她要把花扔了。他站在她的身边接花,她踮起脚尖就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很勇敢,也很轻柔,满院的竹叶都在风中欢呼。

    *

    谭千澈和韦若星的关系就这样定下来了。

    谭千澈履行了他的诺言。他尽心尽力地教导韦若星,引导她从数学竞赛转移到物理竞赛——物理正是谭千澈的长项。

    韦若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苗子。她找对学习方法以后,进步神速,再加上她的家境十分优渥,父母花费重金为她聘请各科家教,尤其注意培养她的英语能力,她逐渐成为省立一中这一级的王牌选手。

    韦若星总是和谭千澈一起前往举办比赛的城市,哪怕他们不能同时参加比赛——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比情侣热烈,又相当纯真,他们约定要携手保送全国最好的大学,将来回到省城的大学任教,做一对让人艳羡的情真意切的夫妻,白头偕老。

    十八岁这一年,韦若星就考虑到了“白头偕老”这种词。

    她想和谭千澈一起慢慢地体会漫长的人生。或许在他的陪伴下,四十年只是过眼云烟,八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等到他们老掉牙的那一天,他还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玫瑰花来逗她笑。

    谭千澈信誓旦旦地说:“这还不容易吗?我现在就答应你。”

    “你说话要算数。”韦若星提醒道。

    谭千澈反问她:“我哪一次没算数?”

    韦若星并未做声。

    那是2004年的年末,省城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雪,省立一中的校园被厚重的新雪覆盖,教学楼和宿舍区像是铺了一层洁白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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