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君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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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怕自己做不好反而拖李偃的后腿,强撑着身子和精神,做事绝了点儿,女子上战场,先朝倒还有例子,那些王侯的夫人,也都是有官爵和封荫的,碰上战事,领兵打仗都是常事,近几百年,倒是没有先例,原先国阳郡主挑起大旗的时候,便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就连刘氏内部也不都是很服她,但国阳郡主手腕足,上上下下敲打一遍,恩威并施,下头老实了不少,加上坐镇中帐,功绩有目共睹,后来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谨姝那时候倒是没有受到太强的反对,说到底,还是国阳郡主的功劳。但她手腕强硬倒是事实,加上那一阵拖着病,整个人都冷漠着,后来添油加醋一传,竟把她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刚回繁阳的时候,府里伺候她的人,各个带着三分畏惧,好似她会吃人一样。
有时候稚栎也会说,她身上好似带了些不同的气息,尤其冷着脸的时候,杀气特别重。
大约在战场上磨了太久,带了几分戾气。
繁阳是李偃的老巢,最开始就是从这里发迹,这里的人、事,总归是不太一样的。各处管事的人,都来拜见了她,诸项事宜无论大小都要来请示一遍她,许多事不必她去管,但至少要过她一遍耳。
这种复杂的情绪和氛围谨姝也没办法仔细体味,大约是把她当作一个女主人,且有些强硬残暴的女主人,带着又敬又怕的情绪。
对此,谨姝一面觉得哭笑不得,一面也是无计可施。
也只能先这样了。
她出了门,坐在前厅,因着冷,虽屋里生了几盆炭火,亦抱了手炉,腿上盖着薄毯,稚栎捧了热茶放在她手边,炉子生着火,煨着茶汤,点心亦装在暖盒里,随时备着。
昨日里昭宁闹腾了一夜,乳母虽一直哄着,叫她安心去睡,她却怎么都睡不安稳,这会儿没精神的很。
靠着茶几,手撑着额头,下头人在一一汇报,全是是芝麻谷子大小的事,她偶尔插一句,但好歹也将事情梳理一遍,以后怕是不会回这里了,这边要安顿好。
打发了这些人,谨姝还没来得及闭目养神,有人急匆匆来报,说在佛寺废墟里,发现了郑鸣凰的行踪,请示她如何处置。
谨姝微微抬了下眼睛,“带过来。”
没多会儿,几个人押着她来了前厅,踹了她膝弯,喝了声,“跪下。”
郑鸣凰挣扎着,最后只能不得不跪在那里。
谨姝始终冷漠地瞧着,郑鸣凰形容委实有些惨,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原本那美貌的面容,此时已是惨不忍睹。
郑鸣凰抬头,目光陡然变得阴鸷。
谨姝那一派闲适,还有周围人明显的周到侍奉,实在刺目。
两相对比,更是显得她凄惨无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杀了我就是,我在九泉之下,且看你还能笑多久。李偃登基,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人,祝你夜夜好梦,祝你子女健全,安然长大。”
稚栎怒喝了声,“放肆!”
谨姝却只眯了眯着眼,笑了声,“我杀你做什么,我得叫你活着,看我夜夜好梦,子女健全,安然长大。”她说完,笑容淡下来,嘴角噙着几分冷意,吩咐了句,“死牢,看着,别死了。”
下头人立马会意,“明白,夫人。”
这事一出,旁人更是倒抽气,这手段,委实是够狠,有时候死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郑鸣凰被拖下去的时候,那凄厉的惨叫,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谨姝其实只是下不去令杀人罢了,虽则领兵打仗见惯了生死,可太平日子里,叫她下令杀个人,她还是下不去口。
那话也不过是气她,搁在别人眼里,就又是一桩她残暴狠戾的证据了。
最后谨姝也没了脾气,任由他们私下里去说了。
谨姝在繁阳独自过了个年,预计开春出发,却提前得了消息,李偃眼疾爆发,昏昏醒醒已数日了,年前其实已经不太好,太医多次规劝他不要操劳,但他实在脱不开,最终还是爆发了,现下朝廷里事情都是被封了左相的魏则在撑着。
谨姝急了,等不到李偃派人,也顾不得怕冷怕寒,立了春,水路亦好走了,她带了一队护卫,一路疾行往陵阳去。另匆匆安置好这边,嘱人护送允祯和昭宁上路,临行前,她抱了抱允祯和昭宁,心疼地亲了又亲,“娘去照看你们不听话的爹爹,你们要乖乖的。”
说完,出府,翻身上马,一路快马,转水路,顺流疾行,半个月就到了陵阳。
到城门的时候,是晚上,陵阳还下着雪,守城人不认得她,把她们拦在城外,夜里是不许进出的,但谨姝等不了,护卫冷着声音说,此乃今上之妻,正宫皇后,谁人敢拦?但谨姝一时也拿不出文牒,最后妥协叫他们去通报。
末了魏则亲自出来迎的,倒叫守城将士吓了一跳,谨姝也顾不上寒暄,只稍微谢过,问了句主公如何,魏则顾不上提一下称呼的问题,赶忙回了句,无事,现下已控制住了,只人不大精神,大夫说不能劳累。
谨姝便急急催着带她进宫。
入宫的时候,又被拦,魏则掏了令牌,拧着眉说了句,”这是皇后娘娘,以后记清了。“
谨姝是第一个夜闯城门的,第一个在街上纵马的,第一个骑马入宫的,宫门侍卫想拦,被魏则斥了,内宫侍卫想拦,李偃已迎了出来。听了消息,外袍只来得及披着。
风雪里,他身形莫名显得单薄,谨姝眼眶倏忽就热了。翻身下马,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李偃抱住她,低着头笑了,“哭什么?”
谨姝摇摇头,心里难受得很,“你怎如此不爱惜自己。”
“想着早些安定下来,好去接你。到底事与愿违,是孤错了。”
说着把外袍抖下来,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冻僵的小脸,“是孤对不住你,下着雪,叫你还要快马往孤身边赶。”
谨姝捂住他的嘴,“不说这些。你这人,我算认清了,从来只是认错快,却从不改。”
李偃低低笑了声,“你这样了解孤,叫孤很是为难。”
两个人进了寝殿,谨姝先叫了太医,问了情况,现下并无大碍了,只是不能操劳。
不,应该说是只能静养。
否则眼睛恐怕要彻底废了。
还有许多并发之症,断断续续发热。
可现下堆了许多事,新朝甫立,百废待兴,各地事项堆叠在一起,实在难以抽身,他方好一些,已开始处理政事了。
谨姝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这国家离了你就不行还是怎样?”
李偃讨好地抱了抱她,蹭着她额头,“孤也是没有办法,那些老狐狸,一个个都要拿捏孤,孤若这时候示弱,还不被他们牵着走。”
谨姝顿了会儿,捧了捧他的脸,“我……帮夫君吧!替你上朝,替你处理些琐碎事项,拿不定主意的事,去问魏则,实在无能为力的,再来问你。你就好好养一养身子成不成?”
李偃愣了愣,旋即耸着肩,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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