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改)-《君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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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麻木地垂首应是,那副丧气样子大约是气坏了他,他夜半拂袖而去,之后许久没踏入过栖兰殿的门,招得内官侍女私下议论纷纷。

    到如今,后宫陆续填了人,各地媾和进献的美姬无数,刘郅都纳下了。只是并不常去,于女色之事上,他终究多有克制。大约也是朝都新立,诸事缠身。

    整个大周王朝都百废待兴,仁人志士豪气云天,为国为民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后宫仿佛是另外的世界,旧人去,新人来,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千百年如一日,前堂风云幻变朝堂更迭,那是另外的世间。

    她连封诏都没有,只被安排到栖兰殿,照前朝的规制,一殿之主,无论品级,都要尊称一声殿下的,只是除了抱月,旁人瞧着新帝对她冷淡,连礼都行的敷衍。

    唤她一声娘子。

    总归是新帝床前侍奉的,下头人也不敢苛待,但若没了恩宠,总归是没那么尽心。

    谁人不知叶女谨姝原是嫁了前朝辅国将军傅弋为妇的,育有一女儿,小名唤作阿宁,刘郅登基后也接了过来,这会儿养在庆祥宫里头。

    她一个他人妇,又无甚根基,在这后宫里,怕是永难翻身,便是得了宠,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她这样的人,旁人眼里与女妓无异。便是下人也是不太看得起她的。

    便是想死也不敢,刘郅总是漫不经心地警告她,“你若寻死觅活,大方去就是了,你让我不痛快,我让你女儿更不痛快。”

    她这个做母亲的,本就不称职,再害了女儿受折磨,便是死了她魂魄也难安宁。

    她有些想阿宁了,阿宁自小是个软糯的性子,但极聪慧,大约也知道了如今的境地,虽则年岁还小,但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小意讨好,听抱月说,阿宁学习极用功,有时候刘郅会去瞧她,她总是乖巧地近前汇报学业,模样安静,从不吵闹任性。

    这让谨姝总觉得心疼。

    她几次提出想见阿宁,刘郅总是不许,久了她也便不再提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格外想念。

    然后便难自抑地回想起这一世的种种,于许多次人生拐点之处她都退让苟且乃至到如今无力回天,她都追悔莫及。

    不知道阿宁如何了,在庆祥宫里头,下头人可会苛待她?她睡得可好?吃得可好?尚在襁褓之时,她总是满心柔软地呵哄着,怕她惊怕她扰,稍稍大些,也是仔细养护,那样娇的女儿,如今放在眼前头,她却连见一面都做不到。甚则害阿宁悬于刀尖之下,她是何等的自责。

    每每想起她都深感自己无用。

    继而甚至生出些许对自己的恨意和厌恶来。

    抱月是前朝侍奉太后的掌灯宫女,被新帝指给她做贴身丫鬟,那丫头大约是见惯了这后宫三宫七殿六院里头的冷酷和血腥,总是惶恐不安地劝她,“殿下不要和陛下置气了,您服个软,日子总会好过些,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呢?”

    她涩然地笑了笑,“我若讨好于他,只会死得更加快些。”

    刘郅只是看不惯她——不,也不是纯粹的看不惯,那中间夹杂着几分喜爱,只是越是喜爱,就越厌恶。

    便是她曲意迎合婉转谄媚也看不惯,只会让他厌恶她更快一些,她何苦做那无用功。

    便维持这样的日子已是她无数思考、纠结、筹谋、进退而得来的,虽然刘郅看不惯她,至少阿宁在庆祥宫安稳生活着。

    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还可以有些微转圜的余地。

    阿宁是谨姝和傅弋的女儿,但既然谨姝和刘郅有染,宫里头都猜是刘郅的私生女。刘郅也没说过什么,任由别人去猜,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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