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紧紧抱着床上冰凉的玉枕,仿佛那上面还留着他的气味。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脸颊上忽冷忽热,是一串串不知底蕴的泪水。当初的那些感觉,握拳透爪,锥心刺骨,再也没有了恨的能耐。因缘的线,牵了又断,断了又牵,强行的,身不由己的,无法自控。 他那样的爱过我! 我头脑昏沉,恍恍惚惚,抱着那玉枕,口中轻轻唱: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一时间,满座的青年都静悄悄不做声。和窗外街道上的吵嚷喧闹相比是那么不合时宜。 我从袖笼中取出短笛放入唇间。笛声悠悠,碎飘天外。时近仲秋,皎皎明月当空,人却各在天涯。 楼上月徘徊,离人犹未归。 我放下短笛,一时满座沉默。 忽然宇文泰的一阵笑声打破了沉寂:“唱得真好!” 各人立刻收起了伤感的表情,纷纷嬉笑着附和。哀伤的情绪散得如此之快,仿佛刚刚各自静默的那一幕是一场莫名的幻觉。 一个青年笑道:“黑獭,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何苦在此打时间?还是快去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他看着我,细长的眼睛喜悦而多情,牵起我的手,在我的指引下往我的房间走去。 我被他牵在手中,因为害羞和紧张,手心在他的手中在微微冒汗。半低着头,步摇一晃一晃地扫过我的脸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子。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好闻的阿末香和男子的体息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步履沉实,那红灯高挂朱纱层叠旖旎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明音,我是你的夫君,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我望着他,又惊讶,又欢喜:“你怎么知道我叫明音?我并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很早就认识你。”他捧着我的脸,吻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在梦里见过你。我每夜都在梦里和你相见。明音,我已经盼了你十四年。”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睁开眼,空空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半开的房门内外,穿梭着冰冷的夜风。 我抱着那玉枕睡在床上,外面已夜幕四合,又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墙壁上映着庭院里随风的树影,寒冬里,黄叶落尽,枯瘦的枝如鬼手一般在墙上招摇。 空床上,卧听窗外雨声滴沥。一夜长如岁。 寒侵入骨。 我长叹一口气,抹去眼角冰凉的泪。 这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可惜黄粱未熟,美梦已醒。 而我的梦中人在那土封之下,安静地,荒芜地,长久地沉睡了。皮肉逐渐腐烂消失,只剩一具白骨,枯朽的,再不见天日—— 可他同我在漫长的岁月里那样煎熬又残忍地相爱相恨过! 而今才道,当时万般,皆是错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