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如今这么大脾气了。”不禁喟叹人事多变。从前那般温柔沉稳,怎会对一个女子大雷霆。郭氏也算不得罪大恶极,却白搭了一条性命进去。他何苦勃然大怒。何苦。 金罗也笑了:“在家脾气是不小呢。不过后来娶的崔氏倒是真的贤良。他脾气的时候也愿意小心在旁伺候宽慰。郭氏待我好都是当着阿父的面,阿父看不到的时候她就对我不理不睬,头昂得可高呢。但崔氏是真的对我好,对其他的姬妾也和善。所以阿父还是挺敬重她的。” 我一笑:“她毕竟是高门里出来的女儿,同郭氏又不同些。” 金罗忽然软绵绵地问我:“阿家你也是高门出身吧?我听阿父说,是南边的。” “对。我娘家姓邹,祖籍是洛阳的。” 她抿了抿嘴,似是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小声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从前我看着郭氏带着阿善玩却不理我,我总在恨你,我总是想,若是我母亲在身边,谁又敢轻视我呢。”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此时又成了一个孩子,可爱又脆弱,急急地诉说着自己成长中的委屈。 我的心里缓缓泛起一阵暖流。她还是将我当成她的生身母亲。她同我撒娇,同我生气,对我说过分的话,皆因为她那么笃定,亲生的母亲不会真的遗弃她。 我望着照在院子里的暖融融的一地阳光,说:“当时确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我们只能那样选择。” “是什么理由?”她迫不及待地打断我,“我曾经问过阿父,可他也不愿说,只说是他辜负了你。可是是什么样的错,能让你甘愿放弃都不愿意原谅他?难道离开他你就一点都不痛苦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千头万绪要如此从头说起。一生想他是最多的。对和错又该如何说? 便说:“别问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像是一件已经破碎的琉璃,我把它小心拾掇,细细镶补。所有那一切,情愿悄悄埋藏,等待数十年过去,也不过是空旷庭院里的一声叹息。其实很快的。 “真的是他的错吗?”她的语气很失望。一直崇敬和爱着的阿父竟然也会辜负一个女子。完美的样子被打破,始料未及。 “那你……”她欲言又止,“你还喜欢阿父么?” 我一愣,心头动荡,像泼洒了一碗小火慢煎成的药,苦味四溢。 还未开口,她已低下头去,用力摇了一摇,狠狠说:“算了,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我想起宇文护的事情,忍不住说:“我觉得很抱歉,你和萨保的事……” “别提他!”金罗一扭头打断我,“辜负爱情的男人不值得记住!我现在是宇文毓的妻子了!” 我一愣。 像是赌气的孩子话,却又异常坚定。仿佛自己都瞧不上自己曾经那点非分之想。他是个有妻有妾的人呀,自己这样的清白女儿,不要名分只要人,傻傻地投靠上去,竟被他生生出卖。 自尊千疮百孔。 她也是贵族出身,父亲叱咤半生没怕过谁,只对她俯帖耳百般疼爱。—— 也是一颗掌上的明珠呀。 怎的到了那个男人跟前,就弃之如敝履,不见半分好处? 我看着她嗔怒着的娇俏的脸。 辜负爱情?我不由得细细玩味这几个字。 注释: 1阿家:婆婆称为“阿家”,“大家”。《北齐书崔达拏传》:天保时,显祖尝问乐安公主:“达拏于汝何似?”答曰:“甚相敬重,唯【阿家】憎儿。”显祖召达拏母入内,杀之,投尸漳水。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