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见了我,竟潇潇洒洒行了个军礼:“毓儿拜见阿母。” 我指着毓儿对觉儿说:“你看阿干多威风。男孩子就该这样啊。” 宇文泰见觉儿泪汪汪地嘟着一张小嘴,不由得眉头一皱:“还在闹么?” 觉儿见他皱眉,自觉收敛了几分,却又不甘心地扭动着小身体,想要使出在家里屡试不爽的招数来让父母妥协:“阿父……觉儿想回家。”说着伸出两只肉肉的小胳膊,等着宇文泰像平日一样来抱他。 谁想宇文泰却无动于衷,说:“你既想回去,阿父便安排人送你回去。只不过,既然你并不喜欢军中的生活,你那匹小马我也就收回了。我要送给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觉儿一听急了:“不行!”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宇文泰的腿,抬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父,不要……” 宇文泰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对他说:“你是个男子,到了军营就要像个军人一样昂挺胸,说一不二。不可以乞求,也不可以讨饶!” 觉儿望着从未如此严厉的父亲,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头来茫然地看向我,眼神迷茫不解,等着我去替他解围。 我却只能故作不知,将目光投向毓儿,笑着对他说:“毓儿来,让阿母看看这身铠甲。” 他大步走过来,身上哗哗作响。 我伸手抚着胸口那坚硬的鱼鳞状的铠甲片,赞道:“真是好看。像个将军呢。” 毓儿神气活现,手扶着佩剑说:“我还要随阿父上阵杀敌,收复洛阳呢!” 洛阳。我一晃神。 他自出生大概并没有亲眼见过洛阳。他没有见过直上蓝天的铜驼街,也没有见过高耸入云的永宁寺塔。洛阳城中那铜驼陌上集少年的旧都盛况,他更是想象不出。 然而那却是我的洛阳。我人生里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浸泡在幸福中昏昏欲醉的辰光。 一时牵动情肠,柔声问:“毓儿想去洛阳吗?” “阿父说过,阿母最爱便是洛阳。可如今却陷在高欢的手上。若我们收复了洛阳,阿母就可以再去了。” 他大概想不到,近年数次经历战火,洛阳已什么都没有了。连永宁寺都在永熙三年毁于一场大火。 据说是雷电击中了佛塔,燃起了冲天火势。连皇宫都派出了一千羽林去救火。然而火势无法消减,三名僧人毅然投火殉道。 永宁寺的大火烧了三个月,听说一年之后还能看到遗址上的烟气缭绕不散。 那是我和独孤公子虔诚祝祷过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曾得到残酷的预言,镜花水月,终成幻影。 如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洛阳城里再也没有了塔上金铃和风而鸣的盛世吟诵。 永宁寺的大火似乎预示着拓跋氏彻底的衰颓。 就在那一年,孝武帝西奔了。 我有些伤感,对他说:“你该自己去看一看洛阳。” 这时觉儿大哭起来。哭声一下子撕破了营帐里有些伤感的气氛。 他四下撒娇求助不得,面对着父亲毫不妥协的疾言厉色,终于放声大哭。 宇文泰不乐见我立刻去哄他,给我使了个眼色,对他说:“你若是愿意在这个地方哭,就一直哭吧。但是你早晚该明白,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一个男子来说,更是羞耻的事情!” 他一夕之间不再把觉儿当个孩子,而是决心要当成继承人来管教和培养了。 转头对我和毓儿说:“我们去别处看看。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哭个够!” 觉儿见我们都要扔下他,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眼看着我们都要走出去了,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涨红着脸嚎啕大哭:“家家!家家!!” 我心疼得恨不得将他一把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只是个还不满五岁的孩子,宇文泰何苦这样声色俱厉不依不饶? 宇文泰见状,对着外面招来两个侍卫:“把小公子拉开!” 觉儿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被侍卫生生从我身上拉开,几乎连衣裳都要扯破了。 宇文泰黑着脸:“走!” 此时我和毓儿都不敢说什么,跟着他出去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