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姚氏真的动了气,脸都涨红了,说:“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那边郭氏还在费力地哄着金罗:“别哭了,阿母带你回去好不好?” 金罗竟狠狠一拍她,怒道:“你不是我阿母!我不跟你走!”小手一指我,“她才是我阿母!” 说着又泪汪汪伸出双臂来要我抱。 郭氏无比尴尬,窘迫地对我行礼道:“是我没教好孩子,冲撞了夫人……” 她长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都知书达理。 她是他的妻。她对着我行礼,慌张而凌乱。小心看我的脸色,生怕得罪。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手上,有我耗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我慌乱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澜,笑着说:“没什么。可能这孩子想念她的亲生母亲了。” 郭氏心无城府地说:“可也奇怪呢。听府里的下人说金罗的母亲刚生下她就过世了。她是根本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也不知怎么今日看到夫人就非要说是阿母。” 我正不知该怎么往下接她的话,听到姚氏在一旁骂毓儿:“你看你惹出来的事!阿母的脸色那么差,她刚从阿父那里回来呢,长途奔波,你怎么不让她好好休息!还不快向阿母告退?” 毓儿委委屈屈走上来行了个礼:“惊扰了阿母,是孩儿不是。孩儿告退。” 郭氏也连忙抱着金罗向我告退。 只有她怀中的金罗还在呜呜咽咽地哭着,泪眼汪汪看着我唤着家家。苦恼挣扎,凄凄惨惨。 只是大家都以为那是小孩子的胡话,没有人再去理会。 一下子人都散尽了。 我一个人站在庭院里,感到飕飕的凉意。茫然地抬起头一看,冬日晴好,阳光透过那几乎已经落尽的银杏树顶洒下来。本该是暖的阳光,此时照在身上,冷得我浑身抖。 盛极而衰,缘尽花残。 瞥见金罗那只小小的鞋子躺在草地上,便走过去捡在手中。 那鞋子又轻又软,红色缎面绣着小朵精致的花。果然是个极受宠爱的孩子。 我捏着那鞋子,一直到夜幕低垂。 一直站在这精致的庭院中。 这园子多美,费尽多少工匠的心机,有别处移来的沧桑古树,有别处引来的涓涓活水,有别处运来的嶙峋怪石——一切都是别处来的。连着这园子的主人,也是别处挪来的。 天地笼罩着我,却没有保护我。只是扔我在这里繁茂的园子里,冷冷看我自生自灭。 夜深了。在这园子里,有生命的,在嘤嘤哭泣。没生命的,也在嘤嘤哭泣。我努力侧耳倾听,这令人参不透的却渗入每一个毛孔让人不寒而栗的神秘的声音,大概就是岁月。 哭着哭着,就成苍老的声音。嘶哑而浑浊。岁月饶不了谁。大势早已去了。 眉生轻轻过来,将一袭斗篷披在我肩上,叹口气说:“是奴婢多事,不该将金罗女郎引来,让夫人伤心。以后总还有见面的时候呢。” 是啊,以后还会见面。以后将有漫长的岁月要一起度过—— 如无意外,金罗会嫁给毓儿为妻。 只要他们的父亲没有明着撕破脸,这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 而我要做的,不就是尽量避免他们两个明着撕破脸么? 亦是一桩大事。心里稍稍安慰着。我这样地堕落和凄楚,都是为了他。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