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眼前是真。 “夫人,丞相请您过去。”近侍又来催。 我迅转过身抹去眼中的泪水,回过身来说:“知道了。” 看着他出去,我将签纸放在烛火上。那纸薄易燃,呼的一下蹿着了火,火焰腾腾,如挣扎挥动的一只小小鬼手。 我不去看了。看不得,江河终无法倒流,日月也无法逆行。 回不了头了。 走到那灯火通明的大帐门口往里一瞧,一众将官已到,坐定两边。宇文泰高坐在正中,身边空着。 宇文泰一直在笑眯眯看着我。故而我不敢分开目光去看独孤公子。如今这样子,也颇为不堪了。幸好杨忠不在,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曾经的故事。—— 不,他们都知道他曾经于定州得一心爱女子。却不知那女子摇身一变,已作为洛阳邹氏的嫡女嫁于当朝丞相。 而那定州女呢?他几番迁徙,或许早已流失于乱世。这人海茫茫世事奸诡,稍不留神,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以一个贵妇应有的姿态款步走到宇文泰跟前,立在那几阶台阶之下,半蹲下低头向他行礼:“丞相,妾来晚了。” 他走下座位,一手扶起我。 我抬起头看他。他微笑着,似是很满意。 他牵着我,对着众人说:“这是夫人邹氏。”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他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间往下面瞟了一眼,将我带入席中,在他身边坐下。 席间众人说的都是军国之事。我也恹恹无趣,抬眼偷偷向下看去。—— 他竟离我那么的近! 他坐在宇文泰的下处,左边第一个位置。此时他垂目敛容,专注于自己盏中的酒。他结于顶,裹着襥巾,穿着花白色的上领袍。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粉色衬得他的脸如白玉般莹润无瑕。那些眉间眼角那些皱纹仿佛都不见了。 他仿佛从未变过。 还是那夜,他抱着我,走过春熙楼上那条长长的走廊。那红光旖旎的窄道,弯弯曲曲,如百转柔肠,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混合着习武的男子特有的气息,荡心摄魄。 那一晚,他的臂膀为我的人生铺开了一条鲜艳簇新的红毯,令我飘飘然忘乎所以。爱情瑰丽而壮阔,那是用尽所有的想象,都无法描绘分毫的美景。他只手一挥,那画卷便在我眼前一一铺陈,无边无涯。 然而匆匆九年。我们错过的太多了。 我曾以为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来尽情蹉跎。 我们错过的太多了。亦不会再有机会偿还。 手在桌下忽然被人用力一捏。 我惊醒过来,转眼看去,是宇文泰。 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眼眶都已经热了。 他微笑着伸手来抚我的眼下,说:“看你不胜酒力,怎么才喝了两盏,眼都有些红了。” 我低下头轻轻说:“对不起。” 他将我的手握在手中,片刻才松开。 酒过半巡,独孤公子突然端着酒盏上来,说:“独孤信敬丞相、夫人一杯。” 我手停在半空,去拿酒盏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觉得心如鼓擂,几乎要擂破胸膛。 他并未看我,只紧紧看着宇文泰,那从来都是温柔的目光中竟跳出一丝挑衅的神采。 宇文泰笑着,伸手按下我的手,说:“荆室不善饮酒,还是孤替她喝吧。”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仰头干了。 独孤公子面无异色,也仰头干了,旋即转身回座。 这一席酒宴,吃得心神不宁,也不知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直到夜深各自散去,我跟着宇文泰一起回营。 他喝得有些多,走路时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我伸手去搀他,被他一把甩开。 他不高兴了。在那大帐里,别人看不出,可我们的种种表情落在他眼里却无可掩饰,又不能当场作。想是气极了。 只得紧跟其后,也不敢说话。 回到营帐,他突然回身,一把将我按在营帐中间的长案边上,二话不说吻了上来。 他的舌头闯进来,毫不留情地四下掠夺。 如洪水猛兽,凶暴异常。他一手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 无路可退,无可逃遁。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