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白藤花-《一朵桔梗花(精装纪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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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年纪,当然不方便接客,她只好在一家还算正经的旅店做着下女的活儿。她细皮嫩肉,又有微胖的柔软,因此要她的男人着实不少,可是她倒坚贞不二,过着一清二白的日子。这样的她,也不晓得怎么个缘故,对我倒是心身两许——是的,正因她是为了生病的老公不惜置身花街打工的倔犟女人,所以反倒跟像我这样窝窝囊囊的没用男人合得来吧。我也年纪大得与其找那些年轻、光懂得胡闹的女郎,毋宁说更希望有个正经却被花街的灯光洗濯过的一副沉润身子。
老妻过世不久,我就向阿缝试探了一下。不料她也正好因为老公病况恶化、医药费负担愈发沉重,开始对前途有了一抹不安,故此没二话就答应了。然后,是的是的,我们就像一对老夫妻那样,在坡上一角悄悄地过起了共同生活。
不,不,关于我的身世,原谅我就不提了吧!
我是邻镇一家布店的第三代店东,但生来不是做生意的料,膝下又没有一男半女,所以把店里的事交给掌柜,大约两年前开始,有一半的日子就流连在坡上的阿缝家。
这一年四月,正是樱花纷谢的一日,阿缝告诉我她老公过世了,我们便商量起过些日子——正是后来事件发生的时候——找间大些的屋子,名正言顺地一起过日子。
——是的,下面我要告诉您的事件里,扮演了某个角色的男子,正是住在阿缝隔壁的一位邻居。不,事件发生好久以前,我就记挂着那个男子,因为我总觉得那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很单薄。
傍晚时分,有时我会从面向巷子的窗口,看到似乎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的那个男子沿坡路走下去。他那身影,真的好像会在巷子里的暮霭当中融化掉似的。
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绝不是因为那起事件发生后,他在拘留所里死掉了,我才说这种话。
就是那种单薄的身影,一点儿也不假,才使我那么奇异地记挂着他。
从前,有个经常与我来往的艺妓阿泷,她常常口头禅般地说起一家小餐馆的师傅:“看,阿信哥的背影怎么这么单薄呢?”这话听多了,我便也记挂起那个叫信吉的厨师来。一天,我在那家餐厅廊子上偶然和他相错而过,无意间回头一看,他那好像故意捡着透过纸门映过来的淡淡灯光照不到的廊上阴暗处离去的背影,连对我这种素昧平生的人都像是在告别似的。显得凄寂极了。
不久,我从阿泷嘴里听到信吉去世的消息,那时我禁不住想,原来这个女郎是从人家的背影看出他的命运的,这使我深有感触。当时我还年轻,对花街上那种靠背影来互相打招呼的情形很感兴趣··……不,不,这位信吉师傅和事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我只不过是想说,每次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我就会无端地想起已故的信吉的背影,它们都有着一样单薄的影子。
是的,是的,事件后不久,那个男子也死了。想起这一点,我不由得觉得,说不定他也是在那个暗淡的巷子里,若无其事地用那种背影,悄悄地,只向我一个人做死前的最后一次告别吧。
那男子大约三十五六岁,瘦削的身子上经常披着僧衣一般的淡细点和服,背微驼。那模样,就像有那么一丝不愿见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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